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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3 23:25 阅读(0)

 虫虫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家在城市高楼之中,却总有虫子光顾,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进来的。
厨房里时不时总有蚂蚁,个头并不大,但特别勤劳,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拖家带口不知疲倦地搬来搬去,竟然连剥出来的辣椒籽也不放过,我想嗜辣的蚂蚁一定口味很重。还有孩子们称为西瓜虫的虫子,老家称之为土蟊,犄角旮旯里总能撞见它们悠闲的身影,你要是去抓,它就蜷起身子变成一个球,西瓜虫得名可能由此而来。
 
其实,我并不排斥虫子,只是久居城市已然忘却了当初在乡村田园牧歌般的生活,那时候虫虫是我们生活中的常客,是随处可见的邻居,也是永远玩不够的玩伴。与我一样对虫虫抱有好感的大有人在,文友韩开春居然还因此写了一本散文集《虫虫》,引来曹文轩、高洪波等文坛大家点赞,真是中国版的《昆虫记》。或许是得了他的启发,我忽然也记起那些忘却在记忆里的昆虫,谈不上对“人与自然亲和关系的温情追念”,我只是想到了来自家乡的那些土得掉渣的虫虫,我相信没有多少人会关注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虫子。
有些常见的虫虫,在家乡方言里有着不一样的称呼。比如,蚂蚁,老家人管它叫蚂蚂蚍蜉,颇有古意;螳螂,称之为锄田老汉,诙谐有趣;瓢虫,也有美丽的名字叫花花媳妇……就算你真的不喜欢虫子,但冲这些充满乡土情调和人情味道的名字,你也不会拒它们于千里之外。
 
我们小时候,百无聊赖,最喜欢拿虫子开心。有一种土蛛,学名不知道叫什么,老家叫螺蝴,是一种不结网而专门打洞的蜘蛛。螺蝴的洞堪称筑造精美的宫殿,不光有光洁的内壁,而且“装修”也很讲究,用它那不结网的分泌物在洞的四壁铺了一层浅灰色的“壁纸”,洞口还有伪装极好且设计精巧盖子。抓螺蝴的办法多的是,挖是最蠢的一种,最讨巧的是轻轻敲它的洞盖,螺蝴就会推开盖子向外张望,此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即可将其生擒。另外,还有一种办法是掀开盖子,用一根谷蛹儿草(北京话狗尾巴草)钓,方法是用草杆探入洞中,让螺蝴咬住草饵,然后轻轻将其钓出洞外。抓螺蝴不只是玩,有很多孩子喜欢生吃螺蝴的腿,有咸麻味,口感脆香,我想它或许算是我们当年风靡的“辣条”吧。
夏夜里,还有一种叫黑脖子的虫子特别神奇。黑脖子是带翅的小甲虫,黑色,有绿豆大小,常于夏季傍晚如降雨般从空中落到地面。晚饭后,只听一声“下黑脖子了”的呼喊,接着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尾随而至,黑脖子像黑衣骑士军团的“空降兵”,顷刻间就落满院子一角,密密麻麻,看上去特别瘆人。可惜每到此时,鸡们都已回窝,不然不会错过这场饕餮盛宴。也许黑脖子每到傍晚不期而至,也是天地之间冥冥之中的巧妙安排,只是我们从来不知道它们为何而来,从何而来,又为何而去。
 
我最喜欢抓的虫子有两种。一种叫簸箕虫,它有着宽扁如簸箕一样身躯,宛如小型化的鳖,因此也叫地鳖。簸箕虫小的有铜钱大小,大的可以占满小孩子的掌心,棕黑色,雄的有翅,雌的无翅,常在宅院墙根的土内活动。它腿多却跑不快,你拦住它时,它会一动不动地装死,过一会儿,再接着跑,虫子的智慧也仅限于此而已。我们经常让它反复地装死,一动不动,然后在它好不容易“复活”之后,再让它重复表演装死的伎俩,百看不厌。簸箕虫到底是蠢得很,它像乌龟一样翻身是一件极困难的事,将其四脚朝天地放在平地上,老半天它怎么努力也翻不过身来。另一种喜欢捉弄的虫虫是蹦蹦虫。它通体呈黑色,像戏剧里身穿夜行衣的武生,胸部能弹动发声,身子仰卧时能用胸部反弹而跳起来,北京话大约叫叩头虫。蹦蹦虫,身材修长,它的弹跳姿势极像武术中的“鲤鱼打挺”,我们常常捉了几只一起仰面摆开,然后在它们啪啪的弹跳中拊掌大笑,开心不已。同样是虫儿,蹦蹦虫翻身的姿势优美,而翻身对于簸箕虫却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不知为什么,从簸箕虫装死、翻身挣扎和蹦蹦虫蹦蹦跳跳的努力中,我们找到了简单的快乐,也乐于接受主宰一个生灵命运的权力,世间的所有恃强凌弱莫不如此。你可能会觉得自己了不起,搭理了没人注意的虫虫,其实你忽略它们的时候,它们一样在逃避你,并不需要你屈尊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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