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书记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16:26 阅读(0)
俞书记
作者 | 唐树华
病房来了一对老夫妻,约莫70来岁。男的,矮个子,白皮肤,磕头脑,说话时眼珠会转,常常以动作助说话,看得出来是一个精明、世故、老道的人。女的,方脸、大眼、大块头、皮肤黝黑,身上有农村妇女的气息。
住下后,方才知道男的是17床新来的病友——俞一波。
病房生活比较单调,时间难以消磨。几个病人以及陪伴的家属互相之间便有了机会充分地相处。大家觉着进来医院的都是弱势群体,所以心与心之间更亲近和体贴。
刚来病房不久,俞书记的老伴常介绍他是干部,曾经做过这里什么,当过那里什么……话语里充满自豪、优越。处熟了才知道,她老公年轻时,做过生产队长,大队书记,我们便称为俞书记。
俞书记在村里,家族大、威望高,一呼百应。计划生育、“两上交”、田亩产量、社会治安等各项工作在全乡都是数一数二。
俞书记回忆过往,得意曾经的辉煌。有一妇女,生了6个女孩子,穷得叮当响。为了“香火”怀上了第7胎,后来是俞书记的思想工作做的好,他叫爱人送上白糖、鸡蛋给孕妇。孕妇很感动,幡然醒悟……
俞书记滔滔不绝讲述故事。老俞奶憨厚老实,寡言少语,但常常会被俞书记话语渲染,带到幸福的往事之中,不时地会插上一两句。但别人赶话时,她立刻停止,显得小心翼翼。然,俞书记却显得很强势,老俞奶的话刚说一半,他立即一挥手说:“不许你说,我来说。”他老伴就戛然而止,不争不吵,仿佛多年习惯了似的那样顺从。是啊,老公是遮风挡雨的墙,一生依靠的山。住院了,她不知道病情,反正感到天要塌下来了。其他家属大概会估计一瓶水需要挂多长时间,以便其间打个盹。老俞奶不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盐水瓶,哪怕还有一点点盐水,非要挂完,才按下叫唤按钮。她觉得这东西比油贵,打到血管里,病好得快。半夜了,她为俞书记洗脸洗脚擦身子,不时搓搓老公的脚,摸摸背。有一天中午,熬得实在困倦了,打了一个盹。盐水挂没了,我立即叫喊护士换水。老俞奶在俞书记苛责声中惊醒。
俞书记手术后,来看望的亲戚多,一拨又一拨。俞书记生怕叨扰别人,解释说,我家兄弟姐妹7个,再加上老伴家姐妹10个,来看望我的人太多了。
“啊!你家这么多姐妹呀!” 我们惊叹。
“还有4个是假的。”老俞奶回应道。
……
在后来的聊天中,我们得知退休后的俞书记,订了《扬子晚报》和市县报纸,一台袖珍式收音机随身带,对国家大事,新农村政策、医保、养老规定几乎倒背如流。他对二胡、笛子等乐器乐此不疲,还经常组织一些中老年,自编自导民间节目,在村组巡回演出。在老有所学、老有所得中,俞书记也焕发了青春,夕阳正红哩。
他们两个儿子在苏南成就了事业,购房买车,生子,华丽转身变成了城里人。多次要把二老接到在城市颐养天年,但俞书记多次婉然谢绝。
他说:“我是乡村里的一条鱼,离不开这里的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