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把树叶珍宝似的贴在起伏的胸口……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23:27 阅读(0)
她双手把树叶珍宝似的贴在起伏的胸口……
黄叶地
文/丁以能
１
这里偏僻而寂静。
烧水工苏驼子一早就起了床，象往日一样，拿着那把只剩下几根竹丝的大扫把，认真的扫起门前巴掌大的一地来。各种形状的黄叶颤抖着，发出低低呻吟汇扰到一起。他想起这地也扫不到几天了，心里倒涌起几分依依不舍的眷恋之情来。
“苏叔叔，我妈请你到我家去一趟。”一个娇小柔嫩的姑娘站在他面前，“走吧，我妈等着你呢。”姑娘伸出手来接扫把，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不认识似的望望她，摇摇头：“不，我跟你妈说过了，我不会去的，我哪家也不去。”
“别人家不去，我家也不去吗？我妈可是你的老上级，一直对你不错呀！”姑娘水灵灵的眼睛调皮地向他眨了眨。
他只觉得鼻根一酸，但又忍住了，挥起扫把猛烈地扫起地来。他仿佛身边没有站着人，竹丝抽得叶飞土跳，唰唰作响……他不像在扫地，倒象在对大地倾诉着感情。
以前谁瞧得起他，包括这姑娘的妈妈———陶科长。他未老先衰，满脸憔悴，腰象犁弓一样驼着。长年累月穿着一件蓝工作服，让水渍、煤灰染得都看不出它本来的面目了。有人说他是自己糟蹋自己，有人说农村人就这德性。他真就这德性吗？他没想到还有今天。被人几乎忘掉大名的苏驼子竟抬起了头？连她，曾把他当猴耍的陶科长，这会也要有求于他了，他怎能不感到一种做人的自豪与满足？这几天，他的门槛快被人踏平了，有着待业子女在家的医生、护士，都在想着他这个退休的自然减员的名额。
咄！都怪小儿子，有福不享的乡下佬！好不容易给他在城里挣下个吃商品粮的位子他不要。他要来顶职了，那有今天这份烦恼？
本来，苏驼子早该病退，但他却不想退，主要看农村太苦，退回去到哪去拿那几十块钱，不是去找罪受？他带病坚持工作，准备赖一年算一年，等到儿子大了再说。如今，儿子够条件了，可以来顶替他的职了。谁知，儿子舍不得农村刚盖起的三间大瓦房和刚谈上的女朋友，不愿进城。
他能有什么办法？人各有志嘛。
那时，还未实行招工考试、择优录取。要这个自然减员的名额就有十几个人，僧多粥少，给谁好呢？这可是件容易得罪人的事。单位里主管此事的人灵机一动，想出个极妙的办法———这名额给谁主要听取苏驼子的意见。于是，苏驼子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照得眼前一片金黄，姑娘早走了，面前站的竟是女科长陶萍。她虽和苏驼子差不多年纪，但看起来却比苏驼子年轻多了，脸上清瘦而白皙、眉毛细条条的，眼睛扑闪闪的。还多少残存点徐娘半老的风韵。显然女儿已告诉她，她立在那堆起来的树叶跟随前，不自然的笑着问道：
“老苏，你还在记恨我吗？”
“不……不敢！”他头没抬，“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谢谢你的盛请，我不会去的！”
“你为什么还改不了你这倔脾气？”
“到阴曹地府再改吧！”他丢下她跑进屋里，片刻又走了出来，用个满身锈迹的打火机，点着了树叶。立刻浓烟淹没了陶萍和他。陶萍咳呛着冲出了烟圈，一股莫名的火气冲上心头：正要朝他发泄，但从淡淡的青烟中，她看到他被火映红的脸上有两颗泪珠在滚动，她也恍忽了。
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