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与 鸡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2 09:32 阅读(0)
父 亲 与 鸡
文 /靳小梅(山西)
昨天上午,雨就像个淘气的娃娃跑去又跑来,反反复复。
院子里晾晒了不少杏肉,担心被雨点打湿发霉,我搬进搬出,折腾的又气又恼!刚收拾好,得空准备蒸一些馒头。电话响起,那头传来了父亲焦急的声音,不停地问我在家吗?让我赶紧去他家。
仔细算来父亲已是八十五六的人了,自打母亲去世后,他一个人倔强孤零地生活,不愿拖累每个儿女。好在他的身体还算硬朗,就是有点耳背,只有声音足够大才听得清你在说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完,他可能压根就没听见,自顾自地说完后,听到我的声音便匆匆挂了电话。我火急火燎地地扔下面盆赶过去,唯恐他那么大年纪了,有个什么闪失!幸好当时反复教会他怎么打电话,每个拨号键都设置了一个紧急联系人。父亲识字,哪个数字拨过去是谁的电话,都在纸上用大大的字写着,贴在墙上。因为住的不远,又经常走动,他的电话大多数都会打给我。
父亲住的院子步行离我们也就20分钟的距离,一路快走过去,一点也不敢耽搁。推开院门,径直往屋子里走去。谁料一抬头,他正喜上眉梢地站在台阶上。我悬着的心也随之落地。
没等我开口,他嘴角扬起,笑呵呵地告诉我:“看,咱家前些天找不着的母鸡回来了。也不知道在哪孵了一窝小鸡,还带回来啦!”父亲露出久违的灿烂笑容,兴冲冲地指给我看。
巴掌大的老式四合院,东南西北四座房子将院子堵的严严实实,阳光很难照进来,院子里阴暗潮湿。尽管这样的环境,父亲也还是习惯独自住在这里。我还是听他无意中提起,梦里梦见母亲让他不要离开。
顺着父亲手指过去的方向,我这才注意到:一只毛色蓬松颜色浅白的母鸡,蹲在鸡窝外潮湿的角落里,咕咕咕地叫着。在它的身旁、羽翼下有几只小雏鸡,黄黄的,圆圆的,像一个个小绒球,惹人怜爱。多少天了,父亲每次见到我们都念叨,有一只母鸡有点奇怪,白天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晚上都不回家,更别提下蛋了,只有喂食时才偶尔露个脸。父亲三番五次要我们去邻居家的院子里找找。他口中说的邻居,房子已经好几年没有人住了,满院荒草萋萋,堆放的各种杂物。他年纪大了,通往隔壁院子的小路早已面目全非,自己过去找母鸡着实困难。而我们每次来都着急忙慌的,总是想着等过了今天再去找也不迟。反正目前它还是安全的,要不怎么会在饿了的时候随时就回家吃东西呢!找鸡的事被一再推迟,父亲每次提起都略显沮丧失落,我们都只是敷衍安慰几句。
母亲离世距今已经快六年了,陪伴父亲的还好有那几只朝夕相处的鸡。在他眼里,它们都是有感情、通人性的动物。父亲对鸡的感情我能理解,经常看到他对着鸡自言自语道:“你看你们挑食挑的,这么好的菜叶子都不吃要吃啥?都几点了还不去睡觉?”
人年纪越大越容易倍感孤独。一台从不关上的电视,一群悠闲自得的鸡仔,一块巴掌大小的菜地,这些都成为父亲纾解孤独的情感寄托。他在小小的院子里守着,熬着,关上大门,他便是那块区域的国王。
话说回来,我还没抽出空来去找这只行踪不定、神神秘秘的鸡,它居然步履从容地回来了,还不动声色地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孵了一窝小鸡,个个健康可爱,叫人怎能不欢喜呢?先前的担忧烟消云散,看到母鸡毫发无损地回来,又领着一群鸡宝宝,让人心生怜爱。为了孩子的安全出生,它在野草丛生的院落里藏身,提心吊胆又忍饥挨饿了数天。不难想象,它是吃了多少苦才带回这些欢蹦乱跳的小鸡啊!为了这个小家庭能有个安全的生长环境,和父亲商量着把它们送到了另一个更加宽敞的院落里,那儿有充足的阳光,有大大的树荫,也有绿绿的青草,还有小鸡可以吃的小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