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秋

 

文/李金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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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去了？虽然十二分的不舍，还是走了。

 

 

 

我之爱秋也许恰恰在于它的凄美、悲情更接近生活的真相，更能打动心灵吧。一如那咝咝的蝉鸣声，它已不能像夏时那要叫响整个天空，它是那么哀、那么弱，但却能撕扯我们的心，这将死之声是生之无奈，亦是生之留念。然而无论怎么悲鸣，生命还是要结束。一如在婚姻中死去的爱情，满腔的热情必将在重复与烦琐的日常中渐渐褪去、浇灭，剩下的更多是习惯与迁就。然而没有婚姻，我们便成了孤魂野鬼。

 

 

 

那高远的天空，一如我对秋的爱，深情而无垠，看不到青的更青处。唯有大雁排着队列飞过，目送雁的离去，一如目睹一个个亲人离我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这秋的绝美让人沉醉、痴迷。那满树的金黄是生命最后绽放的绚烂，那美里有岁月的沉淀，有繁华落尽后的朴素。太阳升起时，树儿熠熠生辉、成了金身，美成天使。

 

 

 

风吹起，“无边落木萧萧下，”在那落叶间我看到满头白发的杜甫在山间徘徊、顿足，满眼的忧伤，在落叶缤纷中那颗忧国忧民的心越发憔悴；我看到了海子因对这人世的憎与爱而悲恸……那纷纷的落叶，是大地为逝去的美好，为生命的流逝举行的一场盛大的葬礼。在这季节的风中，我童年跑丢的一只鞋子，再也无处寻觅；母亲如莲的容颜凋零在风霜里。在落叶纷纷间我迷茫、失神，我看到了游子的叹息，离人的眼泪……

 

 

 

----最绵长、深情的莫过秋雨了。秋雨没有夏的那么爆裂、急促，刚刚还是阳光明媚，一忽儿，黑云压来、电闪雷鸣，然后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儿落下。不一会儿，又是雨过天晴，彩虹架起在天空。秋雨往往是轻柔的、绵密的，往往要下一两天，似乎是老天爷敲响的一曲爱的礼赞，书写的一封长长的情书。那一滴滴打在残荷上，犹如黛玉的颗颗泪珠，是人间的珍珠，也是天上的星星；滴在黄昏的梧桐叶上，那一滴滴打在李清照的心间，一滴滴到天明，一夜不曾合眼……秋雨是最长情的了。

 

 

 

 开心的事儿也是有的，太阳出来时，坐在院子里，闭了眼，让太阳的光光点点轻洒在脸上、身上，让太阳的暖化入清冷的心。或在落叶间翩翩起舞，美成一只蝴蝶；脚踩落叶，倾听咯吱咯吱的响，感受脚心的痒；抑或东篱把酒看夕阳、微醉菊花旁，便觉自己是五柳先生、易安居士了！或是在漫山遍野感受风的凄凉，寻找格桑花、寻找牵牛花、寻找野菊，寻找在秋风中依然盛开的不知名的花草，体会寒风中生命的不屈与倔强。在狂野中奔跑，让自己活成“随风奔跑的旋律”，而不是“花瓶中供人欣赏的静物”。“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还有秋果了。树上，红通通的苹果、黄澄澄的梨、圆溜溜的紫葡萄……齐拥你的眼；田野间，更是挂满了火辣辣的辣椒、长长的紫茄、圆溜溜的黄南瓜……扑入你的怀，这是一个瓜果的盛会，是丰硕与拥有，凋零与逝去并存的时令。

 

 

 

秋就是这样一个有些美，有些伤；有逝去，也有收获的季节。它只是四季中该有的一季，如同人的一生该有的年岁。既然是自然规律，那么我们无需伤悲，只需接受和享受这季节。惟愿这“死亡像秋叶一样静美”，愿这“旧叶”的凋零能催生出来年更蓬勃的“新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