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姨 的 婚 事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2 05:27 阅读(0)
小 姨 的 婚 事
【散文】
殷良华（安徽马鞍山）
01
小姨年少时长得很好看。
一九四七年，小姨十四岁，在当涂县东街一家私塾当使唤丫头。豆蔻年华的她，聪明伶俐，勤快能干。帮工之余，小姨竟然悄悄自学了《三字经》《百家姓》《女儿经》等启蒙教材，还学会了打算盘。私塾先生应酬较多，有时他外出赴宴，就让我小姨督促孩子们学习。每次街坊邻居看见我小姨辅导学童们写作业，就说：“这丫头真机灵，人长得又俊，日后不知要嫁什么样的人家。”小姨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可我外公却高兴不起来，忧心忡忡地说：“这世道兵荒马乱，穷人家的孩子长得俊不一定是好事。”
果然，一九四七年秋天，当涂县裕昌粮行少东家葛士昌听说我小姨长得俊，特意来到东街私塾。葛少爷和私塾先生是亲戚，他来了以后，一眼就看上了我小姨，遂托私塾先生为媒，想娶我小姨做妾。小姨听说后，惊愕无比，一口拒绝，说：“我怎能嫁给仇家的儿子做小呢？”
我家与葛家有仇。三年前，我家在大公圩有半亩薄地紧挨着葛家大田。一九四四年干旱，我们两家因引水之事发生冲突，葛士昌的爹葛老财放狼狗咬我外公，外公迫于自卫，挥锄头将狗打死。这下捅了马蜂窝了，葛老财说这狗是西洋品种，值几十块大洋，逼我外公赔。外公赔不起，葛老财就叫他在鬼子宪兵队当差的大儿子带人把我外公抓起来，逼我外公用那半亩地抵狼狗性命，完了还说钱不够，让我外公到他家粮行打工还债，外公被逼无奈，只得去东街粮行当长工。三年来，我家受够了葛家欺压，小姨恨透了葛家人。听说葛士昌的意图后，小姨气得不行，说：“我宁死也不会嫁到葛家。”
小姨的抗争出乎葛士昌意外，葛士昌很恼怒，让私塾先生辞了我小姨，又逼我外公立即还债，我家人被他逼得走投无路。恰好此时，葛士昌太太知道了这件事，也坚决反对他纳妾，天天跟他吵。葛太太的爹是芜湖市一位大粮商，有钱有势，葛世昌不敢得罪老丈人，加上葛太太体弱多病，葛士昌怕闹久了出事，只好暂时放下纳妾的念头。两年后，全国解放。
解放后不久，长期抑郁的葛太太病逝了。葛士昌看我小姨越长越好看，又动起娶她的念头，托媒婆来我家提亲，小姨听说后冷笑，说：“解放了，他还做过去的美梦啊？”
外公说：“虽说他家倒台了，但他家底子还在，你嫁到他家，吃穿不愁。我眼看就老了，干不动了，养活不了你了。”
小姨说：“我长大了，可以出去找工作了，以后我自己养活自己，还能养你老。”
解放后，国家为了掌控粮食供应，开了不少粮店，大量招工，小姨去报名，成了当涂县粮食局第一批职工。
粮店开业不久，局领导发现我小姨识字，还会打算盘，就安排她到东街粮站当了一名收银员。每天，小姨穿着干干净净的列宁装，拥着两条又黑又长的大辫子，坐在柜台内收银开票，这成了东街粮站的一道靓丽风景，一些小伙子不买米也爱到粮站溜达，目的就是为了看我小姨两眼。那些日子，经常有媒婆上我家提亲，说哪家哪家的小伙子多帅气多能干，对这些人，小姨一个也看不上。外公急了，说：“我的小祖宗，你到底要嫁什么样的人啊？”
小姨说：“我还小，工作要紧，婚姻之事，不急。”
为了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小姨去夜校报名，当了一名夜校生，边工作，边学习。
02
小姨参加工作半年后，朝鲜战争爆发。
美国侵略者为了称霸东亚，围困新中国，悍然出兵朝鲜，将战火烧到了我们家门口，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年轻的共和国的上空。英雄的人民解放军迅速组成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