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日探春有感

文|高定杰

二月二日，阴冷多日的天突然放晴，风软软的，阳光暖暖的，有点春天的模样了。为不辜负这大好春光，遂率一家人前往新野白河滩赏花去。

走在这春天里，看那街上冬装夹杂夏衣，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昨天还阴雨绵绵，冷风嗖嗖，完全是冬天的感受，这会儿却又艳阳高照，让人周身燥热，急欲甩掉笨重的棉衣。有道是“二八月乱穿衣”，细瞧瞧，穿夏衣的多是年轻女子，她们穿裙的渴望恐怕已压抑一冬了，不过，美丽的裙装是否有点“冻人”，就只有她们自己知晓了。

有时候头脑里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此时，浴沐在熏风暖阳里，就突然想，春姑娘也够不容易的，为了大地回春，她与顽皮的冬弟弟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本来，春姐姐已手执青帝令牌，诏谕万物复苏，一时间花艳草青，蜂舞蝶飞。然冬弟弟也着实淘气，贪恋人间美景，不肯远去，顽皮撒泼，一次次搅得周天寒彻，苦了多少刚刚萌动的生灵。

这就是“倒春寒”。这倒春寒倒让我想起小时候的春天，虽然不喜欢那常常吃不饱的春天，但却觉得那时比如今有趣多了。

幼时好像并不畏惧倒春寒，倒春寒来了，穿了一冬的空筒棉袄棉裤再次穿上身，在已返青起身的麦地里“挑老兵”，选择一个墙角“挤油”，还有打bia，磕翘儿……欢笑声中，寒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童年趣事深深刻在人们心里，因而不止一次听人抱怨现在的日子没有了往昔的情和趣，然而真要有时光穿梭机的话，人们也只是会当作游戏玩一把，有谁真愿意回到过去呢？

 

过去生活的艰难真的是不堪回首，春天简直就是饥饿的代名词。不过，那遍野的绿却是挥之不去的记忆。此刻，我脑海里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庄稼在长，草也在疯长，野菜也多起来了，人们的饭碗终于告别了已吃得生厌的干红薯叶，有了诱人的青绿。田野里，牛和人都在忙。春是一年的希望，地是农人的宝贝，这个时候，是无人偷懒的。小孩子也不闲着，田野不但是孩子们尽情撒欢的场所，还是他们寻找吃食的地方。上下学正路不走，专走田间小路，因为尚未成熟的豌豆角诱惑着他们饥饿的胃。与护青员周旋的过程中获得的食物堪比山珍海味，而被人追得哭叫着满地跑也是常有的事。小孩偷食好像不算大事，若是大人被抓可就难堪了。有一次邻居二哥被抓了现行，他是个段子手，其名气相当于今天的网红，护青员是他的粉丝，他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天下社员都是贼”竟让护青员一笑了之，至今这句调侃还是传扬很远的经典。

如今有个词叫“花卉经济”，将花卉经济做到极致的无疑非洛阳莫属，牡丹花竟形成了系列化产业，赚足了银子。还有的地方将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桃花油菜花也炒成了火爆全国的打卡地。而我眼前白河滩的花是很有点创意的，用原产外番的郁金香为噱头博人眼球，抓住了国人欲享异域风情的心理。这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不可思议的。那时的田间地头、沟路河渠、犄角旮旯开满了野花，颜色也不单调，红，白，黄，蓝，紫，小小的朵，很耐看，可谁稀罕呢？只有小女孩摘几朵，男孩子是不摘的，男孩子只在草丛里寻蚂蚱，用狗尾巴草穿了，那可是纯天然的烧烤食材。村子里次第开放的是桃花、梨花和杏花。这花树并不连片，有的是三两株，有的就是孤零零的一株，他们在房前屋后寂寞的开着，除了土蜂和蝶与他们嬉戏，农家人是无闲赏花的，直到瞅见落了遍地的红白，枝上有了豆大的果，人们才会露出笑来。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其实不同的只是看花人的心情罢了。过去的人们为生计所迫，是无心赏景的，今天的人有闲有钱了，旅游观光却多是为了释放压力，心中的烦乱也可能在片刻的清空之后，再一次被负面情愫填满，因而人们就怀旧，就追忆往昔单纯的人际关系，怀念过去天然的生态环境。的确如是，如我有一友，自小就酷爱放风筝，可他却说，怎么也找不到童年放风筝的乐趣，我也有同感。农谚说“春打六九头”，“立春”已可以沿河看柳了，在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中，风筝是蓝天很诗意的点缀。童年的风筝是自制的，式样虽然单调，工艺也很粗糙，但心情却早已轻快地随着风筝放飞，少有的惬意。柳哨更让春天有声有色。折一段刚鼓芽的柳枝，轻轻那么一扭，柳哨就做成了。短哨声音高亢尖利，长一点的就低沉浑厚。这时如果是在河畔放牧着牛羊，柳哨就成了标配，这景物注定是画家笔下一幅绝美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