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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过年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1 13:37 阅读(0)

 儿时过年

文/杜富桂
 
 
 
 
小时候盼着过年,盼着盼着,就盼来了腊月八,我欢快的脚底像安了弹簧,感觉只要我蹦一下,我就能蹦到新年的怀里了。
腊月初八,大哥天不亮就要去老井里挑水,挑水不叫挑水,叫做抢油花水,母亲说,油花水抢得越早来年的日子就越好。母亲还要在水磨那里取回几块冰凌,说是腊疙瘩,腊疙瘩具体代表什么,母亲也说不清楚,但我感觉母亲取回来的冰凌,就是银子就是玉石,母亲把腊疙瘩放到先人桌子下面,在锅灶前也放一块,家里就有了神秘的贵气。
冬天取暖只在正屋生煤炉,厨房里酸菜缸都冻得很结实,母亲在冰冷的厨房把豆腐、肉、胡萝卜、土豆切丁,炉灶里火苗子舔着锅底,忽而干柴和烈火发出爆豆子一样的欢呼,母亲往锅里多倒了一些油,滋啦啦一声响,各种菜倒进锅里,母亲指挥着炒勺“沙场秋点兵”,菜炒出锅,倒清水下面片,再把炒好的菜调到面片里,这锅色香味俱佳的饭,叫做糊涂饭,母亲说,吃了糊涂饭啥也不计较了,有啥没啥一样过年。按照规程,糊涂饭要剩一些,来年就有剩余的粮食了。
 
腊月八过了,我们围着鞋儿破,帽儿破,面袋子瘪瘪地搭在肩上的春倌,听他们唱着“掌柜子穿的背心子,银元票儿压压子,明里去来暗里来,斗大的金子滚进来,春倌来了门大开,一股银水淌进来”。我们家接了四五张春倌送来的春帖的时候,妈妈取回来放在先人桌下的银子玉石也早已化成了一滩水。
二哥拿着一摞书,有小人书,杂志,还有我们旧年的课本要去换炮,我追着二哥要下了那些小人书,其实那些边边角角都破损的书,我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但我还把它们当宝贝。我跟着二哥去钟鼓楼前换炮时,街上的人背篓挨着背篓,脚跟踩着脚面,挤来挤去地,我就和哥走散了。我一个人挤到百货大楼里,立在花花绿绿的糖果前,瞅着糖果,嘴里不知不觉就汪了口水,那时,我还不知道有一个词语叫“馋涎欲滴”,我悄悄咽下口水,从糖果柜台前走开,又看到玻璃橱柜里漂亮的发卡,扎头发的绸带,那些东西太好看了,可是我冻伤的脚又开始奇痒难忍了,我从柜台前挤出来,我太小了,被人群捂得暗无天日,我从大人的胳膊底下杀出一条暗道,挤出了百货大楼,楼前摆年画的摊子把路占了个满满当当,我挤不到马路上去了,我只能看年画,大胖娃娃抱一条和他一样大的金鱼,福娃娃每人手里拿一个大金元宝,还有电影明星的年画,我被那种四大张就是完整的一部电影的年画吸引,我爬在年画上,一张张看着,完全忘记了这是年集,卖画人不耐烦了,吼着,要买就买,不买就走。我愤怒地看着那个穿着臃肿的棉衣,双手筒在袖子里,脸上沟沟壑壑都是苦难的摊主,我说你的画挡了路,我咋走?那人卷起他的画儿,让了一条窄道儿,赶瘟神一样地让我尽快离开了。
卖炮的摊子一个连着一个,灰压压的人,好像所有的人都被集合到了集市上。
我逗留在了卖窗花的地摊前,天太冷了,卖窗花的妇女们头上裹着各色的头巾,揭窗花的手红肿着,一对窗花二分钱,一角钱能买五对。
挤了一天,集快散了,我回家时,路过王阿姨的缝纫部,我又进去看我们的新衣裳做好了没,王阿姨忙得头也不抬,我看到母亲给我们扯的布料还压在一摞布料的中间,我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还差十几天就过年了,担心着王阿姨能不能在腊月三十把新衣服做好。
母亲淘好了麦子,磨磨的已经排到腊月二十几,雪纷纷扬扬地飘着,磨房里摇摆着罗柜的母亲,头上落了白白的一层面粉,眉毛间也是白白的面粉。我笑盈盈地用小手接着天上的雪花,白面、白雪都让我心里无比快乐,风送来热豆腐的清香味儿,我就向豆腐坊跑去了,去晚了,张爸铲的豆腐瓜瓜就抢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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