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外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1 13:19 阅读(0)
印象外婆
文/蒋丽华
记忆中跟外婆最亲近的时候竟是在她的葬礼上。 那天，下了火车然后转汽车，而后不知在哪里下的车。妈妈，爸爸，我和妹妹走在农村的土路上。中午时分，艳阳高照。蜻蜓高高低低地飞着。因为第一次回老家，我和妹妹很兴奋，蹦蹦跳跳地追着赶着那些蜻蜓。
这般的高兴。似乎忘了是去奔丧。 到了，堂屋里很热闹，围着很多陌生的人。我挨着木门框，远远地怯怯地看着。一口黑色的棺材。那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外婆。在记忆中找寻她。我五岁时随着母亲从农村老家迁到城里的钢厂投奔父亲。五岁之后就没有见过外婆，而五岁之前关于她的记忆竟然没有留下丝毫。我恨自己这般的无意识。
看到黑白相框里的外婆，慢慢回忆起平日里妈妈闲下来时跟我们姊妹讲过很多遍的她小时候的故事来。想起了那样时候曾在脑子里试图拼凑过亲人们的样子的。 我极力地找寻。妈妈爸爸被亲戚们围着，一直在说着话。我懵懵懂懂地，很多都听不懂。好在不多久，我和妹妹就跟老家的小朋友们混熟了，被他们拉着到处地玩儿去了。
下午玩儿回来时，屋里人少些了。夜里走的，是爹爹摸索着一个炮竹，报的信。村里人才晓得。我听到小姨对妈妈说。晚上，我被戴上了孝，跟着亲人们慢慢走近棺材。我离外婆好近。她闭着眼，很安详。我竟然没有十分地害怕。我极力地想要看清楚棺材里的外婆，努力地把记忆中拼凑的外婆跟眼前的外婆一次次地做比较。那两个形象一会儿又合成一个，一会儿又散开来。
外婆，外婆。我像是着了魔似的盯着她的脸，身子被身后的人推着慢慢向前挪，围着棺材一遍又一遍地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人拉开。我的外婆呀，我来看你了，你知道吗? 我在心里呼喊，泪水涌出来。
第二天，又在外疯玩了一天后回到家已是晚饭时分。 好吃，好吃。是表姐，她也是从城里赶回来的。 水田里好多青蛙。昨天晚上抓了好多。说话的是表姐的男朋友。诶呀，还晓得用酒浸辣椒炒，你们城里人真是会吃。
这酒浸辣椒还是姆妈做的呢。放在坛子里，姆妈病了摊在床上半年多都没去管，还这么红艳艳的。小姨听见了，凑过来一看。她们这么一说，馋得我赶紧地夹了两筷子。夹着时忽然觉得着有些异样，便停下来探寻。身旁妈妈泣不成声的样子惊讶到我了。
哎，两个老人半夜三更地还在往田里放水，怕稻谷干死了。小姨哽咽起来。姆妈站不起来，几乎都是跪着做事的。楼板都被她擦得发亮呢，都住了一辈子了……第三天是出殡的日子。妈妈没有去。听说医生来了，估计是给她看病的。昨晚似乎听到亲戚们说谁哭昏晕了。我的妈妈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清早，我头上被插了一朵白花，跟在送葬的队伍里。天阴沉沉地，似乎要压下来。队伍慢慢地往山上挪，不知走了多久后在一个山头的平缓的斜坡上停了下来。墓坑已经挖好。棺材缓缓地落了下去。一名道士念叨着什么，然后提了一只鸡，在坑上甩了几下。鸡血滴在了棺材盖上，接着有人往里面撒了几把米。扑。棺材盖上被楸了一楸黄土。围在坑边的人们开始退后。一楸，两楸。我呆呆地看着，挪不动脚步。 外婆的脸被蒙住了！ 不！不！。我在心里呼喊着，想要冲过去推开那些土，护住我的外婆。可却挪不动脚步。
我的外婆永远地离开了。那年我十岁。外婆是什么样子的？当妈妈再一次讲她的故事的时候，我问她。你的外婆呀。白净净的，大懂懂的（老家话）。很勤快，特别地爱干净。特别疼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