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中的那朵小白花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1 12:31 阅读(0)
黄昏中的那朵小白花
文◆曾庆臣
自行车把上挂足了金银元宝纸串，车筐里装满了烟酒茶等祭品，带着妻的临行嘱咐，肩负着全家人的热望，我岀发了。
雨后的微薛公路水洗过一样，洁净无尘；碧桃花开，空气里弥漫着春天的芳香。
一路过薛河，穿金河，至薛庄处，折向北、约里许，来到一个叫小山的地方。说是山，其实一丘陵，为微薛公路南侧柏（白）山的余脉，沿袭叫而已。岭上蒼松翠柏，庄严肃穆。与来时薛河岸边樱花盛开、游人如织的“清明上河图”显然不同，这儿寂静无声，唯有鸟儿飞翔其间，一幅“松风鸣禽”画卷的再现。
岭下一条南北乡村道路西侧，即为我家祖茔。田畴翠绿，一望无遗。祖茔是早年通过曾祖母娘家、金河薛庄薛家置办，距今巳有160余年历史。那时，从薛庄至祖茔处，其实没有微薛公路相隔，那时的微薛公路应平行推移北至薛河上游八里屯石桥处。这160年中，每遇家族有丧事，薛庄的老表们总要忙前伺后，包括现场打墓穴等都是老表们代劳，如此亲情也延续了160余年。得以薛庄老表们的贴近呵护，祖茔这儿自曾祖父起、计四辈约60人入驻，井然有序，于另一个世界共享“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
每年清明节来祖茔处祭奠，妻总要忙活多天，亲手叠金银元宝纸壳，说是花钱买、心不诚之类，总之她乐意、我省心，跑跑腿而已。祭奠总要先从父母起，然后祖父、母，曾祖父母，叔伯兄弟等。若大一个祖茔，其实沒有土坟等明显标志物的，好在我哥心细，在那丧葬改革的年代、土坟夷为平地时，做了精确的地理坐标绘制，凭图逐一跪拜祭奠呢！一番忙活过后，哀悼心愿已了，脑子里反而空荡荡的。正要起身离场，猛然想起还有一处要去。
要去的地方与祖茔相隔约60米，即刚过来的小山处，山坡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土坟掩映在荒草中。这儿掩埋着我的三姐，一个十三岁的年轻生命。
三姐以上有两个姐，及至她岀生时，母亲每天以泪洗面，因为那个年代沒有男孩子会被人看不起，所以父母给三姐起名小焕，意即唤来个弟弟之意。
三姐还是可父母意的，真的唤来个弟弟，即我哥。哥继承了父亲英俊的外貌和性格，做事利落，杀伐果断，“从小看大”的说法在我哥身上应验。哥作为家庭第一个男孩的到来，给全家带来的欢乐可以想见。
三姐的贡献不止于此，不久又唤来了我，那一年三姐10岁。
我的岀生并沒有哥那样的荣光。那一年正赶上灾荒，五个儿女的吃穿已让父亲不堪重负，母亲只得以加工煎饼赚些零钱贴补家用。一日，母亲在院子里草棚中摊煎饼，三姐帮着烧柴火。屋内传岀我的哭声，开始并未引起母亲的注意，因为我从岀生之日起就有爱哭的毛病，整天“嗷、嗷……”确实挺烦人的。现在想来还不是饿的缘故，有一分容昜谁愿意让父母焦心呢！随着我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竟至杀猪似的嚎了！母亲感觉不对，三姐更是人小身灵，抢先入屋将我抱岀，我身上所裹棉被上的火苗已将三姐的小辨子烧着，母亲见状赶紧从水缸中舀水，将我姐弟俩身上的火苗浇灭。原来，襁褓中的我抓翻了豆油灯，燃着了身上的被子，若不是三姐赶来及时，估计我早就做了“烤乳猪”了。
在那吃了上顿沒有下顿的年代，我偏偏有了个“饭桶”的外号。其实也算正常，整天不得的吃，见了一顿饱饭，不就是恨不得用桶装吗！母亲每天给我们姐弟几人的煎饼饭食中，总是按年纪大小依次分高低的，说穿了就是我家较早实现了“计划供应”的。由于我年纪小，自然分得的也较少，而我“饭桶”的称号又绝不是白叫的，饿的难受，哭呗！这时三姐总要将她的那份分给我，以至于她的身体十分瘦弱，却每天仍要以羸弱的小身板携抱着我这个“小饭桶”，免得我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