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分外忙碌的父亲

罗晓春

 

我的父亲生于1919年，在过去算个文化人，曾在学堂教过书负过责。在我的记忆中，年节是我父亲最忙碌的时候，也是他老人家很开心的时候。

 

父亲喜学习善思考，在老家，父亲毛笔字写得好，对中华传统文化和当地民风民俗了解多。每逢节庆，父亲总要替乡邻乡亲写很多对联，有时乡亲们还要排队等候。年节日婚庆多，寿礼也多(当地许多寿礼有意安排在年节办)，过去乡村多以传统方式办婚庆寿礼。每逢这时，庆典家庭总是提前请我的父亲，每次父亲都愉快地答应。我看过父亲主持的婚礼，他老人家声音洪亮而悠长，引导新娘跨火盆，穿红鞋踏米桶，拜列祖列宗……父亲司礼时总是面带微笑，收放有度。小时候我只晓得追着炮竹走，长大了慢慢知道好彩头、传统文化内涵。有时年节好日子父亲忙不过来，但他还是耐心有加，忙并快乐着。小时候我们兄妹虽希望父亲多陪我们，但看到父亲回来时谈论喜庆场面的高兴劲，我们也乐在其中了。不少人家事后送来烟酒礼品答谢，父亲总是百般推辞，但如送来一壶自酿的红薯米酒，父亲时有笑纳(父亲有点酒文化，好一囗酒)。客人端壶酒进门，父亲总是设法留人家小聚一番，拿出蒸熟的猪血丸子、油渣子之类的下酒菜请来客一起品酒，在推杯换盏中分享劳作之乐，收成之喜，当然重点分享对方的喜庆事宜。我考上大学后，年节时请父亲帮忙张罗喜庆之事的人家更多了。记得有次父亲连续几天在喜庆中穿梭，有点忙不过来，母亲有点嗔怪:“周边懂的还有几个呀，为何你这么忙？”父亲总是神秘兮兮地笑而不答。父亲乐于为大家做事，为别人着想。曾经父亲出远门在候车室为一个陌生人看行礼而担耽了行程，自已损失了一单赚钱的生意(后该陌生人成为了父亲的挚友)。父亲算盘打得好，为了尽快让乡亲们分享劳动成果，年节时父亲常加班加点赶结算进度(是否算加班工资他也不在乎)。父亲还很喜欢管不和谐家庭的“闲事”。在众乡亲心目中，父亲是个有福之人，他懂的道理多，为自己考虑不多，他朋友多，见的世面广(父亲跑了邵阳之外不少地方)。一次我们当地一个比较讲究的家庭办喜事，他有一个亲戚在喜庆司仪方面也很有影响力，但他考虑再三还是躬身来到父亲面前，并手端一壶妆酒(当地将糯米甜酒与米烧酒混合发酵的酒)。父亲有点不解，他说了四个意思:1、两个都是文化人，都懂司礼；2、两个都德高望重(在当地)；3、两个都儿孙满堂；4、父亲家有大学生(我在当地较早考上大学)，4:3哟！父亲听后虽觉得有点过誉，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当天与来宾一起对饮了好几杯，妆酒的芬香一直萦绕在父亲的诗词歌赋里。父亲是个读书人，听到儿孙们在学校表现突出时他总是特别高兴，不管多忙总要设法给予口头和物质鼓励(会读书并用功读书的科科孙女得奖最多)，年节前总要忙着准备晚辈们心仪的东西，在除夕之夜一边包饺子、炖年羹萝卜，一边给晚辈发压岁红包，乐话今夕，展望美好未来！要是父亲知道科科、罗崛、蜜蜜等几个孙辈们都考上了大学，在外有出息，他老人家不知有多高兴呀……

 

一晃又是2020年除夕，红红的春联贴满了幸福人家，喜庆的灯笼映红了人们的笑脸，远方的游子陆续回到亲人身边……每逢佳节倍思亲，看到年节时一幕幕喜庆的场景、温馨的画面，我仿佛又看到了父亲忙碌的背影，父亲那略显神秘的笑容，永远是我们家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