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的记忆（外一篇）

 

在乳山，傍年靠节有“二十七八杀年猪，二十九挑水劈柴抠白菜”之说。从字面上可以看出，杀年猪已作为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而被继承和延续下来的一种活计了。

 

人家杀猪咱接血

 

提到杀年猪，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好像我们家就没割过猪肉，印象最深的就是接猪血、买猪骨头，别人家年三十中午是猪肉炖粉条，我们家是猪血、猪骨头炖粉条豆腐，也是吃得汗爆流水的，那叫一个红火、一个丰盛，一种不比别人家差的感觉洋溢在脸上。

那时杀年猪都是起早杀。每当二十七八这几天，父亲早就和杀猪的（屠夫）说好了，接点猪血，留点骨头。父亲人缘好，勤快，拉着十几口人的家过日子，在杀猪人的眼里早知日子过得紧巴，处于可怜，对父亲的要求总是点头答应。到了杀猪这天，父亲三点钟就得起来，把我叫醒，拿了坷垃盆（一种用泥烧制的盆），那时没有塑料制品，也没有瓷盆，盛猪血的家什就是坷垃盆。父亲拿了盆，在里面放上一把盐，把我领到杀猪场，把盆放好，嘱咐我要看好盆，打了盆就不划算了，站在杀猪床旁边排队。父亲就去帮着抓猪杀猪了。记得猪极不情愿地被赶出圈后，帮忙的人在周围围着，等杀猪的把杀猪勾子往猪的上牙颌上一勾，猪就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周围的人就围上去，提尾巴的提尾巴，拽腿的拽腿，猪打着坠坠就被抬到了杀猪床子上，众人摁着，杀猪的就把长刀捅进了猪的胸膛，在里面一搅，不拔刀，先招呼我们把接猪血的盆子移到猪头下。此时，杀猪的将刀拔出，猪血就汹涌地被放了出来。接完猪血，猪就没了声音，一条性命就这样结束了。父亲早就准备好了钱，在兜里掏出两毛钱交给杀猪的。那时接一盆猪血是两毛钱，杀猪的接了钱，看看猪血盆子，在上面倒上水，猪血很快就凝固了，杀猪的用长刀在盆里横竖划几刀，猪血就成方成块了，父亲把猪血端回家，我就完成任务了，跑被窝里跟爷爷躺着，再睡上一觉。父亲又回到杀猪场，等着杀猪的剔肉，父亲买不起排骨，只能买一些腿棒子骨回来，大的用锤子敲成一节一节的，留着做菜，小的留着爷爷用锤捣细，留着包囫囵馅饺子。

 

过年杀猪有故事

 

回来虽然是又躺下了，但睡不着，就叫爷爷讲故事，爷爷没文化，但却有满肚子的故事。记得爷爷讲过为什么杀猪过年的故事。说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这么一个老汉，他叫什么姓什么记不清了，只知道他有一门很出众的技能——就是能听懂禽兽的话语，也就是说能与禽兽交流。

这个老汉是个正经的庄稼人，不光擅长种地，而且还喜欢养殖家禽和牲畜，他的儿女也受他的影响，都是勤俭持家的庄户人。这一年，来到年关了，老汉看着家里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心想，要不是儿女们勤快，光靠自己怎么能过出这么一份舒心的日子呢？这也来到年了，得想个法子，让家人在过年的时候好好吃一顿，好好犒劳一番儿女们，争取下一年大家好好干，再有一个好年景。

怎么犒劳呢？老汉想了一天，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家人吃上一顿肉。吃什么肉呢？老汉思忖着，给牛加料送草时看到又肥又壮的牛，一个决定冒上心头。对，杀牛吃，牛的肉多，一准够孩子们吃一冬加一正月的。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七了，他对孩子们说：“孩子们啊，都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了，从今儿起，大家都不用下地干活了，咱杀牛吃肉怎么样啊？”全家人平时难得吃上一顿肉，当然高兴了。老汉放下手里的活计来到了牛圈。老汉正要去解牛缰绳，只见老黄牛满含眼泪地说：“你不能杀我啊！我平时吃的是草，干的却是最苦的活。春天，我辛辛苦苦地给你们耕田犁地，杀了我，谁给你们干活啊？”老黄牛眼泪汪汪地看着老汉，老汉觉得老牛说得在理，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