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红:从前的味道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3:04 阅读(0)
庆红:从前的味道
我外婆虽然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人,却善于捕捉生活灵感,在那些清贫的日子里,照样把普通食材做得有滋有味。
她把红薯切片,在院子里摊开晾晒,等干了,用铁皮桶装起来,冬春时用来熬稀饭。升华归来,这种红薯干熬出来的稀饭,汁液香甜,薯干软糯,别有一番风味,很受我们欢迎,我每次都会把肚子吃得相当结实了才肯放碗。
她还会在某一个太阳极好的正午,对红薯进行新的创意和加工。“红薯要好,油要好,火候要掌握好,切的大小也要合适。”她一边挑选红薯一边对小姨说。
把红薯洗净,然后蒸熟,等凉透了,再切成筷子粗细般的长条,放筛子上静置一段时间,就可以放入油锅进行油炸了。
一想到这软软的红薯条,不一会儿就会脱胎变成令人垂涎的美食,让我们再无兴趣在院墙那棵落尽叶子的柿树下疯跑,开始围着灶台,踮起脚尖,不时向大铁锅投去期待又热切的目光。那时年纪小,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总觉得等待的过程很漫长。
慢火细炸后薯条捞出来之后,金黄金黄的,被外婆放在大盘里端上了桌。香气撩拔着我们的胃蕾,口水也流了出来。外婆炸出的薯条不仅颜色好看,口感焦脆,味道也很丰富。当年我们也不晓得世间还有“细菌”这个东西,表兄弟们性子急,也不洗手,饿鬼样,忙不迭地,就往嘴里塞。
“馋猫们,千万别烫坏了嘴。”外婆笑骂道。
我是女生,我外婆说:“女孩子就得有斯文的模样。”
我外婆话还没有讲完,我大哥哥又怪模怪样补充说:“女孩子吃东西太快,长大了会变成一个大肥婆。”
斯文不斯文的当年我真的不太懂,说句心里话,变成一个大肥婆,我心中着实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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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愣怔后,我一改往昔粗枝大叶的作风,我用纤纤手指,很淑女地拈一个,放入口中慢慢咬开,香脆滑腻,甜分子瞬间在口腔内爆破,犹如梦幻一般,所有的甘甜与美好潮水般向我涌来……
味道真是太好啦!吃着吃着我就醉了。
就在我醉的那一刻,门外突然闪进一个黑影,那是玩性最大的小表弟,他来晚了一步。一看,盘中空荡荡。他失落了片刻,赶紧转身,伸手,硬掰,动作连贯,身手矫健,如同训练有素的“江湖大盗”我的美梦尚未醒来,手中仅存的几根薯条就被他恬不知耻地抢劫一空。
他们几个男孩子只顾在堂屋里追逐,奔跑,上蹿下跳。视我为空气,竟然对表弟的“抢劫"行为视若无睹,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激愤起来。于是,在他们笑得最开心时,便哭了起来。我的哭声,很快就招来了关注。大人们一致认为是那群男生不好,他们决定以骂还泪,狠狠地斥责了他们一番,我小舅舅还蹦跶起来,抄起扫把就朝小表弟横扫过去……哈哈哈,没打到,他们大笑着跑开了。
轻柔细语,一碗才炸好的薯条及时递了过来,扑鼻的香气,让我转哭为笑。正当我泪迹未干,坐在大门口大快朵颐时,那群熊孩子又折了回来。他们一边大呼小叫说:“外婆又偏心了!”一边开始唱: 丫头,丫头爱哭,哭得口水和泪水一起溜;丫头,丫头贪吃,吃过薯条,又去啃手指头……
哥哥们的淘气让外婆不好意思起来。外婆只好把私藏的薯条全部拿出,他们才停止闹腾。
任何时候,美食,和关于美食的记忆,都弥足珍贵。就这样在醉人的薯香里,在争争吵吵中我们渐渐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