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宜茂:独腿八哥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2:51 阅读(1)
王宜茂:独腿八哥
我好久不见那只独腿八哥了。
那年冬天,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两天,积雪覆盖地面一尺多厚。早晨打开卷闸门,雪停了,门外一片雪白的世界。冷风飕飕地刮着,我穿上了羽绒服,戴上帽子,蜷缩在家里。透过玻璃门,看着外面的雪世界。
“吱吱,吱吱……”,突然听到一阵鸟叫声。我定睛一看,一群八哥仿佛落叶似的飘落到雪地上觅食。我屏住呼吸,看着这群八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垃圾桶沿上仿佛被白雪围上一圈白色的围巾,一只八哥独腿站立在那里,黑色的羽毛被风吹得卷起,有些零乱,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头上羽冠在寒风中颤栗着。它瑟缩着,不时地偏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失神的目光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我的心一颤,这不是我好久以前看到的那只八哥?
这是我大半年后见到它的情景,如今它的个头长得与它父母差不多大小。记忆中的那只八哥失去了左腿,这果然是它。它这大半年去了哪里?或许我太忙,无暇顾及它。这么冷的天,又白雪覆盖着,哪里有什么食物可寻?
我直起身来,从米袋里抓了一大把大米,轻轻拉开玻璃门,把米撒在雪地上。它们受了惊吓,一哄地飞到旁边的水杉树上。我关上玻璃门等待着,几十只小麻雀“叽叽喳喳”,胆大妄为地从树上“呼"的一声落下,边啄食边议论着。我想:这东西真讨厌,我是在救助身患残疾的八哥鸟,你们怎能中途打劫?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它父母时的情景。那是几年前的一个暑假,那天天气非常炎热,一群八哥在我家门前的地面上觅食,我惊动了它们,只见它们“轰”的一声,飞到屋檐下的电线上站着。一会儿,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两只八哥,嘴里衔着青虫站在它们中间,我想:它们肯定是在哺育雏鸟,这附近可能就会有它的巢穴,我静下心来耐心地等待着。不一会儿,两只衔着食物的八哥在周围盘旋了几圈,终于耐不住性子,飞到邻居家的烟道里。它们真是聪敏,这户人家多年在外,房子闲置,烟道确实是个好住所!我猛然想起来,怪不得我家门前常有八哥出入呢!
半个多月过去了,天气越来越炎热。雏鸟时常聚在窝口,张大嘴巴,等待着父母的到来。一天,有两只雏鸟羽毛长齐了,它们大胆地飞到电线上站着,还有几只站在窝口,舒头探脑地,抖动着羽毛,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地落到了地面。我惊喜万分,心想捉上一只带给孙子玩玩吧。我追赶着它们,它们被突如其来的行动乱了方阵,竭力地煽动者稚嫩的翅膀,可怎么也飞不起来。它们歇斯底里地呼喊着,逃窜着。其中一只独腿八哥显得不知所措,凄厉的叫声令我心颤。此时,它们的父母觅食回来了,先是站在电线上呼喊着,然后扑着翅膀俯冲下来,仿佛要和我决一死战。这几只八哥好像听懂了父母话似的,一下子钻到了门前的一片花丛中不见了。
从此,我的脑海中对独腿八哥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天, 两天......一月,两月......我再也没有见到那只独腿八哥鸟!我在心里寻思着:它也许被野猫吃了吧,也许它不能独立生活被父母遗弃饿死了吧,也许自己和朋友一起远走高飞了吧......都无从知道!
一个春雨连绵的午后,连续的阴雨天,我的心烦躁极了,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湿漉漉的。门外的雨刚停下,几十只八哥急匆匆地落到了门前的地面上觅食。我想起了地面上早晨刷锅时泼的残渣,还有学生倒下的泡面。我从一群八哥中搜寻者,忽然眼睛一亮,我惊喜地发现了一只独腿八哥,它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八哥。它一蹦一跳地,像跳着芭蕾舞的女孩,穿着一身黑色裙衣,翅膀间闪着一道白色斑纹。它边吃边张望着,乳黄色的喙上沾满了泥水。它的身体经过雨水的沐浴,黝黑发亮,头上的一簇羽冠也神气多了。它一会儿站到我家的垃圾桶沿上,好像在给大家放哨,样子非常警觉。“叽叽,叽叽......”它不断地与同伴们谈论着什么。我暗地里为它高兴,它虽然残疾,但并不孤单,能乐观地与同伴相处,它至少融入了这个集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