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和：十海 | 乡村风情

     小时候很少吃上“十海”。物质匮乏，食物短缺，一年一遇，不为虚夸。当其时，只有殷实人家嫁娶之喜才置办“十海”宴。我记不清第一次吃“十海”是因何时何地何事。可我记得娶嫂子那年，母亲烧的“十海”宴。因为家穷，不说食材准备费钱，就连盛菜的"海”也没有，靠借。说是“海”，可能是它远大于吃饭的碗，容积大，能装，亦即大碗。可家穷也要娶媳妇，不能让儿子打光棍。赖蛤蟆垫桌腿一一硬撑也要办。富人办事如撑伞，穷家办事难上难。如此，父母提前几个月就做着各种准备，其中包括准备“十海"的食材。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了解了“十海”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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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革开放后，物质丰富，生活改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于是乎，婚庆，乔迁，寿诞，升学，吃喜蛋，抓周饭，建房上梁，主人会摆“十海”宴款待亲朋。喝喜酒，吃“十海”也成了家常便饭。

     “十海”十胞兄，完整不可分，分开了就不是“十海”宴。现在的火锅，冷盘，加上粉丝、圆子、腊肉、腊鹅等集体组织上席，那是“拼多多”，杂而无序，不伦不类。唯“十海”自成体系，整齐有序，简洁大方。一海端坐，满堂飘香，看着舒心，食之欢畅。那些蒸烧烹炸烤之类单一菜肴，只能算是特色小吃。“大排档"是它的最好去处。

    “ 十海"顾名思义共有十道菜，有干有稀，有荤有素，方方圆圆，齐五色五味，存鲜嫩酥香。合乎童叟，适宜众口。

     “十海”首海是粉丝。开席时间有主人和厨师商量确定，宾客到九成以上，主人就可宣布开席。宾客按长幼尊卑落坐后，一海热腾腾香喷喷粉丝被端上桌。大人们客气，没有人提议，不先动筷，等到酒与饮料巡回一周，有人提议把酒杯端起来，人们才开始进餐。小孩耐不住性子，粉丝刚上桌，就拿着筷子开始搅和起来。粉丝作为第一海，是因为它长，像米线和挂面，象征亲朋好友要长相往来，长长久久，不断走动。粉丝这道菜劲道，有充足的韧性，吃起来口感爽滑，鲜味十足。

 

      随着端盘者"菜来了”一声吆喝，第二道菜“炖鸡”适时登场。炖鸡是招待宾客的上品菜肴。过去都是一家一户散养鸡，按现在的说法叫“土鸡”，当年有人家要办事，就格外多养几只。鸡肉是高蛋白质食物，鸡汤则鲜香味美，营养丰富。家有喜事，主人慷慨激昂，必以此菜招待客人。这一海体现了庄稼人的宽厚与实诚，好用好吃的留给他人。严律己，宽待人。

     最具喜庆热闹特点的是第三道菜“圆子”。中华民族和美团圆，崇尚礼节的传统得到凸显与张扬。喜庆之日满堂彩，几桌宾客聚室用餐，香火柜上红烛红灯，门堂大红喜对，门头上大红灯笼，以及宾客们酒过三巡时，那一张张红扑扑的笑脸，全氤氲成一个大大的“喜"字。一海“圆子”偏锋不走，堂堂正正地放在桌央上，人们不忙先吃，此时要举行简单的仪式，喜东家在司仪带领下，要向来宾表示致谢，喜东家行鞠躬礼，司仪代行致词。此时宾客需要起坐站立，表示答谢和还礼。司仪致词结束，宾客落坐，继续举杯把盏用餐。婚庆宴，落坐首席的，根据贵宾不同身份，有的还要离席逐一敬烟。而拿盘者(端菜的)此时也趁机向主人索要喜烟。一时间，正厅里有说有笑，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