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日雪来过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2:21 阅读(0)
听说昨日雪来过
清早，友人朋友圈发了一张落叶梧桐的照片，湿漉漉的，水汽氤氲，落叶三三两两伏在地上，树上的叶子明晃晃的，错落有致，黄得让心心生妒意，明丽而又纯粹，配文像从一首七言绝句中拎出来的：听说昨夜雪来过……简直是神来之句，透着仙气，接着底气，似是雪融化之后，刚从时间罅隙拱出来的一株鹅黄色的嫩草，还顶着一滴睡眼惺忪的露珠。
雪，昨日的的确确来过，不用听说，连朋友圈都落了铺天盖地的白。只是，雪来得有形有色有声，去得却悄无声息，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像是个蹑手蹑脚的孩子，不露声色地悄然离去。留下惊喜之后的清新，驻扎进每个人的心房，像丢下一粒饱满圆润的种子。
雪来的时候，大地不会尖叫，屋顶不会尖叫，树也不会尖叫，它们只拉过洁白织就的白衫，轻轻搭在肩头，从此，衣柜里又多了一件白披肩。孩子们会尖叫，会奔跑，会一头扎进雪的帷幕里，拈起一撮雪，用小猫一样温软的舌头，顽皮地舔上一口，凉凉的，滑滑的，像舔一个冰激凌一样。若雪再大一些，大街小巷全都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堆雪人，打雪仗，追逐嬉戏，过年一样热闹。雪给了孩子们铺天盖地的快乐，这简单的快乐，何尝不是一首回味悠长的诗，长着洁白的翅膀，在雪野里飞……
年，仿佛就埋伏在雪的心灵深处，雪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年就不约而至。雪一落，是对旧年的总结，也是对新年的期冀。“冬天都已来临，春天还会远吗”，每一场年边上的雪，似乎都是从雪莱的诗里飞翔出来的报春的鸟，不管过去怎样，未来都是可期的，像一枚含苞待放的骨朵。
雪来不来，是雪的事。雪来了，怎么走，也是雪的事。等雪，像是等一个顽皮的朋友，渴着盼着，怕雪不来，又怕雪乱来。雪来，是一场简净的仪式。雪不来，日子庸常，像一成不变的暗画布，灰蒙蒙的。雪一来，诗意就跟着来了，还带着圣洁的光。不经意间，云朵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洁白，随手往人间一抛一撒，诗意纷纷扬扬，若天使飘落人间。清汤寡水的日子，淡而无味，生活没有一丁半点诗意，像一盘精致的佳肴，缺盐少味，就微微撒下那么一点盐，立马变得滋味畅然，幽幽如诗般在舌尖上醒来。
没有盐的菜，是世上最难吃的菜。小雪一飘，是在生活的餐盘里加了些许糖，就有了南方的一点意趣。好似南方的一碟家常菜，因了一撮糖而丰富轻盈起来，鲜鲜的，甜甜的，可口更可心了。大雪一来，就是很地道的北方了，撒了一把盐，咸香得体，浓稠得有些化不开，味蕾上的芭蕾被激活，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雪来的意义，或许就是给缺糖少盐寡淡的日子加点糖、撒把盐，更是给鸡毛蒜皮的日子，种下平平仄仄的诗行。雪来，是一场诗意的抵达，是一场洁白的仪式，像是给苍茫的人生重新穿上洁白的婚纱，回头再过一次葱茏的青春。
一夜之间，雪无影无踪。雪，其实没有真正走远，它们只不过化成了诗意的种子，悄悄潜藏在时间的秩序里，在适宜的时间、适宜的地点，又会与我们重逢，像各自奔忙的老朋友，不期而遇，坐下来，围着红泥小火炉，斟满新醅的绿蚁酒，举起酒杯，抬头仰脖，一饮而尽……
陈立明，营销策划人，业余写作，《语文报》签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