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 事 记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8:44 阅读(0)
■尬 事 记
●马蓓佳（四川）
己亥年腊月廿四，友人母亲七十大寿，请酒乡下老家。
正午，抵达。农家小院，青山四合，极具风水意蕴。堂内屋外，中国结“寿”字、灯笼，正红煜煜。乡邻穿梭，既是贺寿又是帮忙。微雨下，别有一番清新、喜庆。
午后，宾客聚坐，打牌、喝茶、摆龙门阵，消磨闲适。
我不爱打牌，友人便让我与其老表编写祝寿对联，要求晚宴开席前，务必贴上门。
友人叫来老表，将我俩带至八仙桌前，桌上放有笔墨纸砚。老表虽为农人，却已习书法近四十年，是村中“秀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自知对联于我仅为娱趣，不敢贸然。
老表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玉溪牌烟壳纸，锡箔纸背面写有：古稀逢盛世儿女事业成，今夕喜相聚高堂福安康。暂无横批。
友人率先发言，“夕”同“熄”音，不吉祥，需修改。同时，应遵守对联格律。说完，风也似地离去。
老表搓搓手，腼腆地笑着说，这些天忙，昨晚临睡才想出两句，有些仓促，大家集思广益。
我连忙起身，肯定地说，起句很好，古稀逢盛世！
老表似松了口气，布满皱纹的面颊露出谦厚的笑容。
我接着说，上联尾字“成”是平音，不合对联规则“仄起平落”，应换字仄音。
对联讲究对仗，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老表身后忽然探出一张泛着酒后红光的脸，一位老者凑过来说道。
我和老表连连称是，并等待下文。不料，他一个转身，悠然而去。
四目相对，想笑，却不能作声，强忍住，正襟危坐，开始商讨。不受扰于笑语喧哗，不受惑于麻将地主，全神贯注。
首先，我们规划对联意义，确定表达主题。然后，我提议改“事业成”为“家业旺”。老表认同，并改“福安康”为“福绵长”。接着，探讨“古稀”的词性对仗。他主张“古稀”对“今朝”，因为“古”与“今”是绝配。我心中不太赞成，老表似也不满意我提议的“旺”字，但双方均持保留态度，不多言语。
“逢盛世”一词的下联对仗，再次难倒我们。此时，寿宴主厨过来了，一位威望很高的村中长者。他袖子一挽，坐到老表身旁，拿起烟壳纸，认真地看了看说，上联赞儿女，下联述老伴，结尾用“有暮伴”三字意义最佳。我俩微笑着，却未表态。
对联讲究对仗，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老表身后，再次探出那张酒后红光的脸，只是红光已褪去大半。说罢，他仍悠然而去。
目送老者悠然至旁桌观战麻将，回头，见主厨已重新编写对联，书于烟壳纸上：古稀逢盛世儿女事业成，今朝喜相聚晚年有暮伴。然后他起身，说必须炒菜去了，让我们继续。
改“今夕”为“今朝”，以“夕”换“朝”，应了主人之意。紧张的心，稍觉缓释。
风也似的，友人飘然而归，见对联未成，有些着急。了解情况后，以指点江山之势，把控局面，推动进展。商讨、推敲、网查，最终达成一致，耗时约一刻钟，定稿。上联：古稀逢盛世儿孙满堂家业旺；下联：今朝聚亲朋父母安康福绵长。横批：福如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