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登勇：杀年猪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4:46 阅读(0)
徐登勇：杀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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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到岁毕，在忙忙碌碌的间隙，忍不住会感叹岁月匆匆、年华易逝。较早先过年，少了几分期盼、欣喜，多了一点畏惧、无奈，旧时年前的一些场景会因着一些小事的触动而重现脑海。比如说杀年猪。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杀过年猪，这头猪是从年头喂到年尾的。
开春以后，麻籽种到地里，由我们小孩子轮流看着(防止麻雀偷吃，俗称“看麻雀子”)，大人们就会去干一些更紧要的事情。天尚未亮，父亲和庄子上的人相约到先生店去逮小猪子，那里的老母猪小猪仔小猪肉闻名六安。逮的小猪子用蛇皮带装回来，一般为纯黑或纯白色，用绳子拴在猪圈里。此后，一日三餐地伺候着，打猪菜、烀猪食、喂猪便成了日常的一部分。猪有时会因偶染风寒、消化不良、瘟疫感染等等“不吃食了”，如果街上的刘兽医来看过后打上几针还不能好转，便会被低价处理掉。若克服掉以上的种种威胁，一直喂到年底，便能杀年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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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猪之前有三项准备工作。一是请屠户。有句话叫“离了张屠户，还能连毛吃整猪？”虽说屠户不止一个，但年坎间一般都很忙，必须要提前预约好时间；二是卖猪肉。自家杀的猪，价格自然比街上卖的巧(便宜)一点。提前说一下，七八户一分摊，一头猪就差不多没了；三是逮猪腿。屠户当天来之前，主家要跟庄上几个平时要好的男劳力说一下，到时帮忙逮猪腿子。
下午时，屠户挑着猪桶和杀猪用具来了。廊沿下稻场上，先将三个长板凳并排放一起，用绳子捆住，父亲到猪圈牵着绳子将猪拉过来。或许是看到屠户时的幡然醒悟，猪开始死命往后挣着。这时来帮忙的几个人已经从后面围了上来，两个人抓住猪的两只后腿，并立起了身。猪凄厉地嚎叫着，使劲地蹬着后腿想要挣脱，两只前腿因吃重而跪在了地下。屠户和另一个人一起抓住猪的两只前腿，父亲也过来相帮着，几个人一起将猪抬起来并掀翻在长板凳上，同时死死地摁住前后蹄。猪一边喘息着一边嚎叫着，作着最后的挣扎。
这时母亲已将装了清水的洗脸盆(瓷盆)放在了近前。屠户左手揪着猪的左耳朵，并摁住猪头；将杀猪刀咬在嘴里，腾出右手将脸盆放在合适的位置。长长的尖刀攮入猪的咽喉时，它仍在一声声地叫着，嘴里还不停地喷出白汽。直到最后，它短短地咕噜了一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又像是人深夜里无可奈何的叹息，从此就沉默了。
我们这杀年猪是有讲究的，只能攮一刀，一刀攮不死就非常不吉利，会“滴人一鼻子醋”；也为屠户自身所忌，传出去名声会受到影响，以后别人就不太敢找了。
猪血顺着刀把喷涌而出，脸盆里冒着许多血沫，等屠户把刀抽出来，就又有许多血从猪颈里汩汩地流出来，溅到了地上，淋到了板凳腿上。屠户就用刀尖在盆里面搅一搅，让血与水相融合。母亲把脸盆端到厨房里，等冷却后就要紧猪衁了。
不知是谁家的小狗也赶了过来，叭哒叭哒地舔食着地上的猪血，在人身边绊来绊去，撵也撵不走；几只鸡，也在土里刨着食吃，刚赶跑不久又脖子一探一探地走过来。
大家一起把猪放进猪桶，父亲将母亲在锅里烧的滚开水用桶装着倒进去。屠户这时已系上他那血迹斑斑油腻肮脏的围腰开始忙碌了，他先用瓢不停地从下面舀水浇着猪肚猪身猪头猪耳，当然等一会还要添些开水。接着他用刀尖从猪蹄上切个口子，用细长铁棒向猪身里面捅几下以畅通气道，然后便捧起猪蹄鼓起腮帮子往里吹气，同时叫一个人用木棒不停地敲打猪身，以使气体分布均匀。当猪肚子完全鼓起来后，便用绳子把气口扎住，这样后面用刮刀刮猪毛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