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年猪

 

 

 

今年春节来的早，元月24日就是大年三十。眼下已进入腊月，离春节愈来愈近，各家各户开始忙年了。杀年猪在农村是准备年货的重头戏，马虎不得。今年的黑毛笨猪肉异常紧俏且价格高，有钱难买到这种农家熟食喂养的正宗笨黑毛猪肉。这不，有朋友邀我去农村杀年猪，打“猪晃子”。朋友是提前数月到农户家预订的，约好腊月十七宰杀，我欣然应约，顺便买两块肋条肉。

 

 

 

“大雪年年有，不在三九在四九”，民谚说的真准，“二九”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在元月8日下午，梅山开始下雪了。今年冬雪很特别，到了夜里，突然一道闪电撕开夜幕，把雪地照的一片惨白，尔后传来滚滚炸雷，雪花在雷电的伴奏下飘洒了整整一夜，“雷打冬雪”呈现了大自然奇观。

 

雪后第三天早上，小雨淅淅沥沥，积雪尚未全部融化，远山的雪景如同雪白的墙壁上星星点点地泼洒上黑墨汁，树木裸露，地面覆雪，黑白参差，活脱脱地一幅黑白照片。朋友带着酒从街上又买了一些蔬菜和豆汁品，我们乘车来到了农户家里。

 

因联系有点脱节，我们到了后，才开始打电话请屠宰师傅。幸好师傅在家，住的不远，答应马上就到。于是抓紧时间用大锅烧开水。老东家请我们到猪圈里选择要哪一头猪，他家共有两个大猪圈四个猪栏，猪圈旁边立着一个蒸气锅炉用来蒸煮猪食的。猪圈里还有五头猪，其中一头是角（种）猪，一头已有身孕的老母猪，一头是自家留着吃的年猪，一头是别人预订的，一头是朋友订的。除角猪和母猪外，这三头猪随便我们挑选。看了一遍后，我问是什么品种？朋友答是黑毛小香猪。我们觉得路边猪圈里的一头牙（公）猪，小耳、矮腿、短尾巴、精神抖擞，毛发整洁，体态匀称，大小合适，比较后，决定就要这一头。

 

 

 

猪选好了，开水在烧着，东家也在锅屋边烧好火盆，火盆里架上劈柴和毛竹瓣子，不时有火焰和黑烟冒起来，我们坐在火盆边和东家边烤火边拉家常边等师傅到来。

 

老东家高挑的个子，不多言不多语，问一句答一句，憨厚的笑着，十个手指粗大，关节鼓突，犹如十根竹节棍一样，粗糙硕大的一双手布满老茧，显示出勤劳能干农家人的特征。瘦小的女主人在大锅灶前添柴忙碌着，偶尔过来烤一会火和我们叙谈着。老夫妻俩眼睛里流出平淡朴实的目光，丝毫没有街上生意人的狡黠眼神。

 

他俩都七十多岁了，两个女儿已嫁人，一个儿子成家在街上住。只有老俩口住在这山坡上一排五间平房，没有其他事可做，就在家养养猪、看看鸡。今年养了几十只鸡，喂了十几头猪，打猪草、红薯藤子烀猪食，很累，明年不想养这么多了。老母猪看样子要在腊月二十几就要过小猪仔了，我问要不要请兽医接生，老人家说不用，自己弄，到生的时候晚上要到猪圈陪着看着，两天就行了。主要这是它头一窝，要仔细些。我说今年猪瘟造成土猪肉紧张不好买，你家的猪没有传染上吧？她说没有，猪瘟都传染到下面那家了。我们过细的很，不买猪肉回来吃，也不准小孩子们带猪肉回来，冲洗猪圈都用山上的溪水。

 

我给她分析说，你说的也是一个方面，最主要的是你家住的地理位置好，靠山坡上就你一家，上面没有人家了，不是人来人往的过路道，还有你家住在上风头，再有，就是山上的溪水往下流，幸运的与猪瘟擦边而过，你家喂的十几头猪都安然无恙，遇上了这样的好价钱。

 

 

 

说着说着，传来一阵马达轰鸣声，请的师傅骑着摩托车带着杀猪的法器来了。师傅来了就嚷，怎么昨天晚上不说，现在才说。要东家做饭吃，还没有吃早饭，肚子不吃饱干不了活。我估计他是大冷天在被窝里炕着才起来。东家忙不迭地问还有几个人没有吃饭？我们都说吃过早饭来的。然后就给师傅和东家的少爷下面条吃。来的师傅看模样五十多岁，我上前一问方知六十七了，一米七多的个头，宽厚的身板，国字脸，五官斯文，穿着暗格子毛呢短外套，整整齐齐，一点都不像是干杀猪这个行当的，倒像个山村老秀才。我打趣地说道，老师傅，你这个手艺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呢，可不能失传了，要找个接班人呀。他唉了一声说，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人愿意干这个的了。杀头猪才200元，又累又脏，我两个儿子看不上。我说那你让你女婿学，他说更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