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的驿站

 

如果你想结束秋的飘泊，赶赴春的盛会，需穿过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六个冬的驿站，才能抵达春的门廊，旅途虽然有些遥远，但沿途的风景，会深深吸引着你的眼眸，每一个驿站，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景和故事，会给你韵出六个不一样的梦。   

我喜欢这样的梦，当我经过第一个驿站时，立冬的牌坊还带着秋的红晕和气息，落叶正穿着花袄，渐次地离开母体，飘向远方，大片的秋菊抱着黄色的火焰，踏上秋的归途，柳树的发丝还留着一半的黛绿，垂向大地，默然无语。这时，我会拿着相机，和女伴们走进牌坊，徜徉在那一株红，一片黄，一抹紫，一汪蓝，一朵白中，用发烫的相机，留下风景的浓淡，用彩色的心情，记录生活的馈赠，我们会几个脑袋，挤在一个镜头前，用美拍烫平脸上沧桑的皱褶，然后，捧着犹如穿越后的照片，自娱自乐，拾回青春的时光和剪影。我们在斑斓、柔软的草坪上，席地而坐，像练瑜伽那样，走入冥想的世界，有的说：“我看见了起伏的山峦，山上的树都是绯红色的”；有的说：“我看见了一片绿油油的麦田，麦子正在拔节”；我说：“我看见了大海，无数只海鸥正在浪花上飞旋”；我们纷纷说着自己冥想中的世界，在虚幻的缥缈中，找寻一个充满希望和憧憬的梦。    

我喜欢这样的梦，当我经过第二个驿站时，小雪的牌坊已铺满白色的薄霜，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地抖动，落叶的脉管已流尽最后一滴血，干枯成黄色的木乃伊，最醒目的是堤岸旁的白芦，在蓝色的帷幔下，还扬着白色的头帕，只是衫裙已由绿色换成了黄色，别有一番风致。这时，我会围上那条粉色的围巾，牵着我的小狗，在树丛中，在小径上，在湿地旁，慢慢地游走，小狗的情绪，显然比我兴奋，它快乐地奔跑，不停地在落叶里，在残花的叶脉里，在盘曲的树根里嗅着，非常认真地嗅着，我想，它是在找寻秋天的踪迹，还是在找寻初冬的气味，它是留恋还是畅往，是惆怅还是欣喜，我不得而知，但我希望它和我一样，对逝去的季节，不哀伤，不纠结，用淡然的情怀，走进新的季节，用新生的枝丫，构建新的梦境。     

我喜欢这样的梦，当我经过第三个驿站时，大雪的牌坊已积满了厚厚的白，天地苍茫，雪花飘飘，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这时，我会在飘雪的暮霭里，在一个昏黄的路灯下，在寒鸦点点的枝头下，看流萤样的雪花在失去方向后，无悔地撞向六角灯罩，撞向老树光秃的枝干，撞向大地的草茎。还可以闭上双眼，听雪花飞舞的声音，听夜鸟归巢，踩落枝头雪片的声音，听温柔的清风与雪花的絮语，听大地澎湃的心跳，听吱嘎、吱嘎的脚印声，由远而近。我会听得入神，忘了时间，忘了一切，直到散步的熟人唤我，当她知道我久站在这里，是在听下雪的声音时，很惊诧，估计对我是否精神异常也产生了怀疑。雪，还在下，符合大雪的节气，纷纷扬扬一直飘进梦里，我记得连梦都长着冰晶的六角，比星星还晶莹和剔透，像彩虹般的童话，让人陶醉。     

我喜欢这样的梦，当我走进第四个驿站时，冬至的牌坊上，早早印上了夕阳的残红，那是一年里，太阳最早的一次偷懒，躲进地平线下休息。冰冻的河水，吸进最后一道光晕，沉入夜的熏黑中，鱼儿也早早游进了暖巢，休息安眠。我在驿站的转弯处，砌一个自己的家园，站在橘色的灯光前，等待夜归的亲人，桌上的饭菜已有些微凉，一壶老酒煨在紫色的砂锅里，元宝样的饺子，在案板上排着队伍，准备着跳水的预备动作，等亲人们归来，就奋不顾身地跳入沸水中，晕开温馨而沸腾的生活。每个人都需要这种生活，无论你在外面如何打拼，如何成功，家永远是一个停泊的港湾，一个心灵休憩的场所，一个温暖如春的花园，一个还可以做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