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终于明白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个讲台举起的是别人，奉献的是自己。”每当这熟悉的旋律回响在耳畔，我便思绪万千，忍不住回望岁月，想起曾经教过我的几位老师。岁月无痕，人生已过大半，许多人事渐渐模糊，成了干瘪的记忆，唯有几位老师，至今难以忘怀，他们成了我挥之不去的记忆。

张兴俊老师是我初中时的数学老师，白皙的皮肤略显得有点惨白，一双慈善温和的眼睛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乌黑的头发有点自来卷，总是梳理得很平整，就算飘落粉笔灰在上面，也会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张老师中等身材，经常穿一件灰色中山装，来给我们上课时，喜欢把数学书装在中山服右边口袋里，一节数学课上完了，他才会掏出书来给我们布置作业，提醒我们翻到某页勾题。

不知何故，自从上初中后，学习科目就出现了分水岭，感觉学习文科比较轻松，理科则相反，尤其是数学，多数时间考试不及格，总认为张老师不会关注我这样的学困生。有一次半期考试，我数学只考了40多分。发试卷时，张老师皱着眉头说：“我的天，马美燕同学，你的数学分数仅有语文的二分之一，语文名列前茅，数学为何倒数？”是啊，数学怎么就倒数了呢，平时下课我不也跟着同学去问张老师题目吗？只要我们去问，张老师就会不厌其烦地讲。有时我们坐在教室里，无意间抬头往望窗外望去，张老师正从操场路过，我们立刻拿着数学书飞奔出教室追到操场上，围在张老师身边，听他讲述解题思路和步骤。见我一脸困惑，张老师就从随身携带的粉笔盒里取出一支粉笔蹲下身子，在水泥地上反复演算，旁边的同学也许都看明白了，愚笨的我还是一头雾水，白白浪费张老师的表情。

另一位老师是中学时的语文老师，可惜他只教了我半个学期，就被安排去上高中补习班了。他第一天来我们班上课，没讲半点书本内容，一节课下来，尽管连语文书也没打开，却唤起了我学习语文的兴趣。那天，上课铃还没响，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进我们教室，他一句话也没说，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我们以为是哪位同学家长来看孩子。正值课间，多数同学不在教室，他要找谁，为什么不向我们打听呢？正纳闷，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飞奔进教室。

这时陌生男人轻手轻脚地走上讲台，把一个黑色公文包随手放在讲桌上，便开始自我介绍。原来我们的语文老师生病住院了，由他来暂时接替语文教学。新来的语文老师普通话不标准，夹着浓浓的外地口音，我得竖起耳朵认真听，才勉强听懂他在说什么。他说话的声音抑扬顿挫，有一种磁性美。只见他身着黑色毛呢上衣，头戴一顶浅灰色的鸭嘴帽，一张轮廓分明的长脸，大人们口中所说的“马脸”，浓浓的眉毛下，一双犀利睿智的眼睛闪烁着正义之光。新来的语文老师姓袁，江苏人，这节课他主要和我们聊人生。在他眼里，我们似乎都是他的孩子，是他吐露心声的忠实听众。袁老师介绍完个人信息，就跟我们聊他的家庭。那一刻，他神色黯然。“同学们，我有一个年龄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女儿，患病两年，我工作比较忙，很少精心照顾她，半年前女儿走了。”说到这里，袁老师哽住了。停了一会儿，他用平静的语调说：“因为爱女病故，我向组织提出申请，把我派到最偏远地区任教，于是来到贵州，来到我们威宁民族中学。”说话间，袁老师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我坐在教室居中第二排，能够看清楚袁老师手中的照片，那是一张温馨的全家福。我的心顿时颤动起来，一种说不清的感动油然而生。

还有一位很特别的老师，她大概比我小十来岁，我30多岁，她才20出头，据说大学毕业没两年。那年，我参加成人高考被四川大学录取，她就成了我大学时的班主任。她叫孙昌丽，人比名字还要美。初见她时，齐耳的短发，像个高中生，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脸上的小酒窝随时都在笑，说话的声音像银铃一样清脆好听，每天听她给我们点名，就是一种享受。给我们讲课大多是老教师，孙老师不上课，只负责管理班级。班上男女同学似乎都比她年龄大，但大家从未有过轻视心理，相反十分喜欢她，喜欢她的独特的人格魅力。极具亲和力的她，总是充满朝气，我们很支持她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