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月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2:07 阅读(0)
暖 月
■暖 月
●姚 佳（内蒙古）
夜半醒来，见满室清辉，一时不能入寐，遂披衣而起，至阁楼的小窗前看月。
月隐在对面高楼的一角，有冷冷美美的光，虽只能窥得一半清璧，亦难掩它此刻的且大且亮且圆。才恍然已值农历十五。到底是进入了十二月，雪覆大地，万物萧条。不日前，枝桠上还残留的零星凋叶，此刻也已不见丝毫踪影。一树月光，孤寂淡然，无不昭示着料峭的寒。不由得抱臂，裹了裹有些松垮的棉绒睡衣。
时常独自窗前望月，于月色下感受天地间一个人的孤清。月从远山到树梢，再从树梢到城之隅，城之隅到屋檐瓦当上……或盈或亏，素净端然，每次都给我不一样的蕴藉和况味。
今夜，眼前这轮清亮的月，像一本古老的诗经，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一座漾着流光溢彩的琼楼玉宇。怦然重逢的瞬间，目光不由自主地溯幽而上，拾读、攀谈、追随，入宋步唐，一去二三里，小魄竟被摄去七分。这种冥冥中的牵引，陌生而熟悉，竟使我忘记几日来的颠沛流离和隐隐作痛的暗疾，并在万里清辉中簇拥出青芽般的小温暖。
日子过得且焦且躁。匆忙在际，总有几枚艰辛和苦涩如鲠在喉。也曾试着抛掷云霄之上，却奈何八百里长风吹不散。
不愿将心事付瑶琴。知音难觅，弦断有谁听。当满腔的情绪无可着落，还有什么能比眼前的月光更值得寄托的呢？
皎皎月色，如梦似幻。我说工作上的不快，它看着我；说进入青春期的孩子叛逆时，口出那些伤人的话，它看着我；说父亲手术后遗留下的病症，恢复有些迟缓，它看着我。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不施一言，唯有那广阔、洁白和温柔，轻轻照拂我的衣裳和发丝，落下一层层清凉又轻盈的白。四周万籁俱寂，方寸之内暗生出阵阵涟漪。有什么在变轻，有什么在变静，那些盘踞心头多日任百般消磨亦不能殆尽的杂陈薄埃，在月轻拢慢捻复挑的手法里开始式微、弥散，以至于有一秒，恍惚自己也是一片白月光。
不解。这遥遥月色，何以有这样的能力，可探尽我心底阑珊，给出尘世间稀有的安慰？
室内有素朴素微深埋的宁静，一些物什的虚影映在白墙上。“问余何适，廓尔忘言，花枝春满，天心月圆”。低头，不由得竟想起弘一法师说的这句话，一字一句心里默念数遍。回眸再望窗前月，画外梵音四起，漫山遍野，共浮一片大白。
忽然想对自己说，趁月色正好，珍惜生命中真正喜欢的静寂时，如此，你方得你自己。
目光恋恋，与月道晚安，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