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儿子

 

当我已经苍老，我由衷地感谢儿子。我甚至有些骄傲，因为我有一个儿子，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儿子。

这倒不是说儿子多么优秀，多么出类拔萃。而是从一个时下老人的角度，感到十分知足，十分满意。因为将临暮年，检视一生，你会突然发现，两手空空，儿子才是自己唯一的遗产。人之将老，其言也哀。爱子之心，人皆有之。说起儿子，真有不少可忆可叹之处。

儿子是八零后，正是一个历史转折的年代。我和妻子出身穷乡僻壤的农村，只身来到城市，举目无亲，漂泊无依，三十多才结婚。两人都忙于工作，妻子说不要孩子吧。我说不要就不要。直到过了三十四五，有年长的朋友劝导妻子，女人还是得有个孩子。妻子问我，我说你说要就要。妻子又问要男孩还是女孩？我说要女孩吧，女孩小时省事，大了出门是一门亲戚。妻子说不行，非得要男孩。我只好说听天由命吧。孩子一生下来，过真是个男孩。妻子很高兴。其实我更高兴。妻子说我不会带孩子你带吧。我带就我带。于是，从孩子生下来就一直跟我睡，一直睡到他上初中才分开。这中间老娘来招呼了一年多，又带回老家一年多，两岁半才勉强送进幼儿园。孩子九个月的时候得了小儿肺炎，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差点送了小命。以后的日子更是艰辛忙碌，一边工作一边接送招呼孩子上学，风里来雨里去，煞是辛苦。在我的理念中，是决不愿打孩子骂孩子的，可是孩子缺少人手招呼，又天性调皮，还是没少打他，训斥他。最早一次是在他两岁半的时候，他不知几时悄悄拿走了我衣兜里的钱，在公园里买玩具被我发现。我很吃惊，绝不能惯他这个毛病，就在梅溪河边狠狠地打了他一顿，直到他答应再不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从此以后，他的确一次也没有再拿过别人的东西。

我那时工作需要常常出差，因没人照料他，就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因此，几乎我去过的地方他都去过。一次我去东北开会，就把他从河南带到北京，再带到沈阳，我去开会，就把他锁在房间里，散会后再领他吃饭。他随我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

我承认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也教子无方。从小学到中学，孩子的学习成绩都不是太好。直到高三下期，他看指我无望，才下功夫努力。最终考上大学三本。

虽说就这一个孩子，但我和妻子对他从不娇惯。为了让他能上个好大学，学些真本事，就放弃了三本，让他考上雅斯并最终考上了澳大利亚一所科技大学。留学期间，他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洗碗切菜端盘子、做木工，什么都干。一次从学校回宿舍的路上，他的鞋子坏了，地下的温度高达五十多度，他只好把上衣脱了包住双脚走回宿舍。

孩子毕业后，我刚好将退休，他只好参加了公务员招录考试，并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双双考上了公务员。他第一站的工作是在一个山区县乡镇政府办公室，又是写材料，又要接待信访，不久便作了党政办主任。二年后他又通过公开招录考进了市财局预算科，预算科是财政局主要业务科室，又分工他负责政府债务，别的地市都是五六个人，他就一个人，经常加班加点，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从没有怨言，一年就为市里筹集上百亿资金，很好地支持了地方的发展。

转眼间孩子已过而立，小孙女也快五岁。虽说孩子并没有混上什么一官半职，但我和妻子对孩子仍觉得比较满意。我从侧面了解到，他对工作始终兢兢业业，为人忠厚老实，善良正直，虽说有满腹壮志未酬的不甘，但言谈中透出豁达和成熟。一次，孩子告诉我，他帮助一个县里融资了几个亿，人家多次感谢都被他谢绝，只好给他的车子加了一箱油，孩子坚持把油钱还给了人家。孩子虽说不上出类拔萃，但他毕竟是我们家族里第一个凭本事考上大学并取得学士学位的人，第一个考上国家公务员的人，工作上基本没让我们操任何心，谈恋爱成家也没让我们操心，照看小孙女更是没让我们插手一下。我们真的很满足很欣慰，甚至满足和欣慰之后还有着一份深深的愧疚，在孩子人生大事上，我们没有帮上什么大忙。每当星期天他们夫妇领着小孙女回来看我们时，一家人其乐融融，我们都像过节日一样充满了快乐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