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失芬芳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09:19 阅读(0)
梅失芬芳
施明荣（安徽繁昌）
梅芳是裁缝。手艺跟她妈学的。她母亲是几十年的老裁缝，过去是上门给人家做衣服。梅芳接过手后，不再上门，让人家上自家门。梅芳人长得漂亮，手艺也漂亮。不几年手艺做开了，名声出去了，就收徒，办培训班，少时一班五六人，多时十多人，一年办两期，毕业时让人捎口信，约我星期天去拍缝纫培训班的结业合影。那是八十年代初期，我在村小学代课，已给她拍过好几回。放大6寸照片，合影的人一人一张，也算是笔生意。
梅芳那时风姿绰约，头发盘起，一米六五的身高，穿着新潮合体的衣服，走在村道上，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也是许多男青年暗慕的对象，追求她的人着实不少，但她高不成低不就的，直到近30岁才嫁人，婚后她在婆家的那个小镇的桥头边开了家缝纫店，生意不错。手下照例带几个徒弟，店铺里整天缝纫机哒哒哒哒哒声响，一派繁忙景象。
我在小镇谋生时，见她时常从裁缝铺里出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顺着街道走动与店主们说话，她说坐久了腰疼，边说边用拳头轻捶自己的腰身，又说这行当太苦了，手忙脚忙眼也忙，下辈子绝对不干这行了。话语里有些自得，也有些无奈。她那时分明学会了化妆，脸上搽着粉，唇上抹了口红。有几次看见她抽烟，那种娇子牌的细烟，夹在手指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似乎优雅，但给我的感觉怪怪的，虽然她形象还是漂亮，但灵气已失，从前那种清新美好感觉大打折扣。
后来知道，她那时已开始赌钱：打牌，赌牌九，摇单双。因有点经济实力，赌风豪爽，下注也大，一般男人都没她气派。她时常戴付墨镜，神形潇洒，赌场上的人叫她梅姐，也有人喊她大姐大。梅芳在当地赌圈中渐渐地露了头角，有了名气。
她那裁缝店让徒弟守着，自己几天去店里露一下面，然后去老街上打牌，要么去乡下的赌点下注、放漂。她老公是小包工头，长年在外做事，也管不到她，她也不服管，任着性子来。发展到后来，她竟参与摆赌，有次在山边一独户人家摆赌时被村人举报，参赌的人悉数被抓，在派出所里关了好几天，她因是聚赌头头，性质要严重些。丈夫听说从外地赶回，颇费一番周折把她领回家，夫妻大吵了一架。丈夫去工地后，她还是不悔不改，人象是着了魔，依然以赌为快，只是不到一年就落了魄，仅有的钱被输被骗，再后来缝纫店也关了门，徒弟们各散西东。
九八年我离开小镇，从此没再见到梅芳。后来听说她离了婚，女儿跟了爸爸，她跟一个摆赌的光头住在了一起。听说在三条冲的山林里摆赌，警察抓赌逃跑时，她掉进山沟摔伤了腿，医院里住了两个月。连娘家人都没去看她。那次，光头男人自打进了派出所后又进了看守所。出院后，她失去了经济来源，常向人借钱，借到钱就去赌，有时整夜不归。时间一长，几乎所有的亲友都借过了，名声一落千丈。了解她的人都唏嘘叹息，但似乎没人同情她。她破罐子破摔，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又被人引诱开始了吸毒，从此走上不归路。
多少年后，突然听说她死了，一头栽到山塘里淹死了。死因是因为输了钱，又欠下巨额高利贷，债主逼得紧，逼急了去亲戚家借，当凡亲戚她都借遍了，她又能上哪去借？只好又去向她大姐借钱，本来就欠大姐的钱还没还，这次大姐不为所动，随后又去妹妹家借，妹也没借钱给她，还数落了她，说平时劝你多少回，你就是不听，我们也没办法。回来的路上，她深感绝望，走到烟冲一僻静的山塘处，在塘埂上坐了许久，抽完了仅剩的几根烟，随后就下了塘。这个原本能过上好日子的女子就这么毁了。自古赌博害人害己，道理人人都懂，但还是有多少人身陷其中不能自拔，最终以悲剧而告终。生活中，这样的悲剧演了又演，也不知演了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