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的毛笔

湖  州  的  毛  笔

 

【散文】

 

 

本刊编委   吴仲尧（浙江绍兴）

 

 

 

 

丙申年暮春时节，有湖州师范学院朋友来访，送我一盒装饰考究的湖笔——“王一品”。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盛放着三支制作精美、品相上乘的毛笔，分别是洁白的羊毫、紫黑的兔毫、淡黄的狼毫。平日喜欢舞笔弄文的我，对毛笔自然也情有独钟。我爱不释手，捧在手中细细品赏那三支修长、光滑、匀称的毛笔，眼前仿佛有三位肤色不同身材姣好的少女，抿嘴轻笑，顾盼生辉，正袅袅娜娜地向我款款走来……

朋友介绍，“王一品”出品于湖州王一品斋笔庄，是湖笔的一块金字招牌，创始于清乾隆年间，距今已有300多年历史。说起“王一品”，朋友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还饶有兴致地给我讲了一个美丽的传说。清乾隆四年，湖州有一位姓王的笔工随考生一起进京叫卖。大试之日，有位名叫庄有恭的考生因忘了带毛笔正在考场外焦急，王笔工见状，及时推荐一支湖笔给他，解了燃眉之急。庄有恭在考试中得心应手，下笔有神，竟中了状元。消息不胫而走，从此，读书人竞相购买王笔工的毛笔，还美其名曰“王一品”，蜚声四海，誉满天下。据说，大文豪郭沫若对湖笔赞赏有加，曾为笔庄欣然题诗：“湖笔争传王一品，书来墨迹助堂堂。蓼滩碧浪流新韵，空谷幽兰送远香。垂统以还二百二，求精当作强中强。宏文今日超秦汉，妙手千家写报章。”先生以空谷幽兰比喻湖笔，高度赞扬湖笔的精妙，可见对王一品的深厚情谊。又先生的字个性突出，才气毕现，写得漂亮，书艺很高，被尊称为“郭体”，影响甚广。名笔书好字，可谓相得益彰。

 

 

 

说到湖笔，始终绕不过一个人——蒙恬。相传，秦大将蒙恬“用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毛为被”制得毛笔。虽然在蒙恬之前就有了毛笔，但他作为毛笔制作的改良者，一直受到世人的认可。由此，还流传着一个妙趣横生的小故事。有一天，蒙恬在打猎时看到一只兔子的尾巴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迹，心中不由来了灵感。他取了一些兔毛，插在竹管内，试着用来写字。可是兔毛油光光的，不沾墨水。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就随手将兔毛笔扔出窗外，恰好掉进了石灰池里。过了两天，蒙恬无意中看见那支被自己扔掉的毛笔，悬浮在石灰水中，出于好奇，重新捞起来，发现兔毛变柔软了。他试着将兔毛笔往墨盘里一浸，竟然能蘸住墨水，写起字来非常顺畅。原来，呈碱性的石灰水对兔毛进行了脱脂。后蒙恬曾居湖州善琏，将改制湖笔成功后的技艺传给善琏百姓，使之当地几乎家家出笔工，户户会制笔。为了纪念蒙恬，当地人把绕善琏村而过的小溪改名蒙溪，还建起了蒙公祠，将蒙恬奉为笔祖。毋庸置疑，湖笔后来的盛名与此传说有着重要的关联，至少说明两个问题，一是湖笔历史悠久，二是湖笔很早就解决了脱脂这项制笔工艺中的核心技术。

 

 

 

在中国书画界，早有“一部书画史，半部在湖州”之说法。为什么半部书画史，不源自才子佳人辈出的苏杭，也不出于王孙贵胄成群的京都，而是湖州？只因为湖笔，它与中国书画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关系。湖笔作为文房四宝之首，积淀着数百年制笔业与书画史的文化传承，一直与中国书画同呼吸共命运。

中国书画是一门在毛笔笔尖上流动的艺术。“毛颖之技甲天下”的湖笔，无疑受到古今众多书画家的青睐和推崇，书圣王羲之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位。王羲之甚爱湖笔，为了得到心爱之笔，曾亲手写过《求笔帖》。机缘巧合，永和四年，王羲之来到吴兴（今湖州）当太守，当时的湖笔制作已出现了金银铜和琉璃象牙笔杆，堪称豪华。然而，王羲之敏锐地发现，觉得笔杆越重，反而影响书写发挥。湖州盛产竹子，于是，轻灵的竹梗从此就成为湖笔笔杆材料的首选。三年后，王羲之改任会稽（今绍兴）内史。永和九年上已节，和风习习，天宇晴朗，王羲之在兰渚山麓，招呼八方朋友雅聚，曲水流觞，赋诗吟唱，夕阳西沉，意犹未尽。王羲之趁着酒兴，手握湖笔，文思潮涌，笔走龙蛇，人称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横空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