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

 

    学生的时候，一旦下雪了，心都飞出去了，只等着下课。铃声一响，便撒欢似的一溜烟跑出去。偌大的操场满是兴奋过度的孩子们，笑着，叫着，抓起一把雪团成球“嗖”地一下就抛出去。这时如果从高空俯瞰，大小不一的雪球漫天乱飞，划出一道道完美的抛物线，常常击中了去往厕所途中的男生女生。

 

    收拾停当下了楼，推开门一股冷气迎面而来，顿觉清爽。细碎的雪花还在随风飞舞，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全身的力气立刻把脚下的一堆蓬松踩实了，成了片片薄脆的饼，上头清晰地印着鞋底的花纹。最喜欢走在未经清扫的雪上，那是一张未染点滴墨色的宣纸，任凭你随意创作。双脚脚跟并拢，脚尖分开，在雪地上兔子般蹦来蹦去，很快身后就会留下一排画作般整齐的脚印。

 

    一路前行一路张望，满世界的莹白。街道、房屋、树木、菜园没有一处不是被白雪悉心装饰过。太阳依旧挂在天上，却像罩了一层毛玻璃，散发着昏黄温吞的光亮。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像夸父惺忪的眼皮，勉强支撑着。一切都是昏然欲睡的模样，唯有白雪精神抖擞，伴着北风，不知疲倦地舞蹈。路旁的柳树杨树还残留着未落尽的叶，有些还保留着青绿的颜色，如今在白雪纷飞中瑟瑟抖动。常青的松树挺直着腰板，伸出手臂热情迎接着白雪的叨扰。松针上堆积成球的白雪越发称得松树青黑，显露出倔强的模样。大街上，被车轮碾压过的积雪贴着地皮，细密紧实，像是薄薄的脆皮饼干。未被车轮碾压的积雪，蓬松着堆成一堆，所以宽阔的街道常常一道车辙印，一道厚实的积雪交替起伏着。走在路上，偶尔一辆疾驰的车掠过，扬起碎屑般的雪花落得满身满脸，带来凉丝丝的惬意。

 

    积雪的路面比寻常要难行。一脚下去陷进好深，然后再拔出来。两只脚就这样交替着进行。脚下传出鞋底与积雪摩擦的声音，像是踏碎了一地的琼脂碎玉，让人心生不忍。

 

    入冬之时总会先下几场大雪，然后冬的序幕正式拉开。雪常常是先下一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世界包围。在早晨时做个停歇，是劳作一夜之后的小憩，然后再继续席卷世界。这时，坐在窗前，品一杯热茶，看着窗外纷扬的白雪，独有一份冬日的闲适。

 

    雪是自然赋予北方独有的礼物，既给了我们一份别具风情的如画江山，又让我们独享了雪中之乐。大观园里一众人在大雪初晴之日作诗赏雪；《水浒传》里林教头也是在风雪之夜，肩扛长枪，挑着酒葫芦，踏着满地积雪奔向梁山之路。历朝历代咏雪的文章诗句就更不消多说了。于是，雪不仅是自然之景，更在浩渺的文化长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了清凉纯净的一脉文化溪流。

 

    柳絮般飞扬的雪牵扯着冬日的情绪，站在雪地里满眼是纷飞飘舞的绒球似的雪花，遮挡着眼前的世界，塑造了一个美妙的雪国。雪是水在冬天开出的花，它让冬天美的像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