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八十老母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6 07:36 阅读(0)
李建明|家有八十老母
九月十一日,八十四岁的母亲得了脑梗送第二医院急诊,住院十天后出院,元气大伤。以前还能说说笑笑,现在神情非常低落,不愿意跟人交流了。
出院后,我就开始住到母亲家,晚上可以陪陪她。并且给她配置了一个西门子助听器,让听力不太好的老妈,可以增强一些听力。两周后去医院复查,恢复的很不错,行动方面,没有太多的障碍。生活也能完全自理。
听医生说起来,脑梗后能够恢复如常,不完全是得益于药物,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病人情绪的平和。我住在母亲家里,晚上有时候下班晚归,母亲总会在房间的飘窗窗台上,看着小区里的车道上我的车子(我的白色的车其实她是认不到的,几年前,我在副驾驶的车门上自己剪了一个盘子大的红花贴着,母亲一看,就知道是我的车)开过,就从房间里出来,等我上楼,她已经帮我开了房门(尽管她知道我也有钥匙)看着我在厨房弄两个小菜,喝点小酒,和我说说话。倾听,本来就是一种美德,尤其是给父母一些时间,给父母一些机会,让她们唠叨唠叨,耐心倾听她们的一些生活琐事家长里短。
尽管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也不算晚,可我母亲总是比我更早起来帮我做好了早饭。看我狼吞虎咽吃完后匆忙上班,还会把我当小孩不停叮咛路上小心早点回家等等。
母亲确实也不容易。
母亲生育了我们姐妹四个,我排行第三,但都叫我“阿四”,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懂事后才知道,母亲生下的第一个也是儿子,不幸一个多月就夭折了,所以一直留着他的排行。
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农家一般就非要生到儿子为止,总以为女儿迟早要嫁出去,而养儿可以防老。
对我的宝贝似乎也就理所当然,但我自己倒也从不“居儿”自豪,和姐妹们倒也平等相处,不过,我的童年里,似乎有好多的东西都是我比姐妹们先拥有,就比如书包,姐姐们用的只是一块方巾,包着书和作业本,而且连铅笔盒也没有,而我读书时,却用草绿色的帆布书包,象解放军的背包,很神气,也有漂亮的印着九九乘法口诀的铁皮铅笔盒子。
在读小学三年级评上少先队员的时候,为了戴红领巾的仪式,父母硬是从每年倒扣工分的情况下卖掉家里唯一的一只肉猪,给我做了一件“的确良”的白衬衣,而姐妹们吵着要一件土制的棉布衣也要等到逢年过节才或许有。
我只有用最好的成绩来回报我的父母。家里唯一半堵平整一点的墙上贴满了我的奖状,而且一直的覆盖上去。
尽管很多人都知道我们江南是鱼米之乡,尽管很多人都看过书上写的“苏杭熟,天下足”,但那时,我们这里其实真的很穷很穷。
我已经记不起父母年轻时的模样,因为我开始上学时,父母已经近四十了,四十的年龄在当时的农村,脸上的皱纹已经刻的很密很深。
每天上工,父亲是十分,母亲七分,都是全劳力的最高分,而这样的一天工分,只能拿到八角五分钱(每十分工分分红只有五毛钱),我们家姐妹多,分米分柴都不够过,要预支。我记得一直到八三年分田到户,我家的分红一直是透支的。父母的负担可想而知,姐妹们都先后辍学,以保证我能继续读下去。记得姐姐的班主任来我家时,姐躲在灶台后偷偷哭泣的情景。姐 的学习成绩一直也很好,因为父母在队里出工,有时要到晚上七八点才回来,大姐就要喂猪,还要烧饭给我们吃,要去队里把分给我家的稻草挑回家。初中没读完,大姐就忍痛到队里帮父母挣工分去了。现在想来,如果姐是我,或许她也有可能上大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