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刘公祠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11:23 阅读(0)
过刘公祠
作者 /肖龙
皖北有一个刘公祠,地处阜阳城西城墙路的中段,这是建在古城墙旧址上的一条机动车道,如果把这条路比作人的一条腿,刘公祠就像这腿弯曲后的膝盖,来来往往的车流从它的身边不得不拧一下腰,转个弯绕行而过。就是在这个膝盖处,历史发生了一次意想不到的转折,这次转折让一个王朝的生命,从此又延长了近140年。
入了六月底,雨水一直不间断地下,这几日尤为明显。上班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天空中星星点点的雨丝若有若无,故而未带雨具。当行至刘公祠,雨势突然加大。看看四处,除了棵棵杨树和槐树,没有什么可躲雨的。索性一头扎进了刘公祠。
与这个日益繁华喧嚣的城市相比,刘公祠就像时尚喧嚣的游乐场里的一个茅草铺,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一片静寂落寞之相,所以多年来我从未走进过刘公祠。我与这个城市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轻视了一段铿锵壮烈的历史。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刘公祠,我惊讶的是,祠堂里的寒酸,竟与我想象中的几乎一样。整个祠堂像一个瘦削的老人,窄窄的门脸,尚不及一家农户的院子大。一个硕大的香炉异常突兀地放在逼仄的当院,雨滴溅起香炉里经年燃尽的香灰的瞬间,让我看到了厚厚的烟灰竟也是有着树一样的年轮的,新的,较新的,旧的,更旧的,历史在这里如菲薄的岩层,一页一页堆叠着岁月和过往。院子里唯一的三间中式结构的砖瓦房,东西而立,坐北面南,有檐有廊,红色古漆与青色砖瓦相互映衬,昭示着岁月的历久漫长。
走进祠堂,略显暗淡,若没有一丝灯光,室内恰似入暮已久的晚空。仰望祠堂里的塑像,那中间之人,仪表堂堂,美髯及胸,温文儒雅,双目神炯,虽从不曾开言,却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世人,这里曾经发生过后人难以凭想象就可以还原的历史。他叫刘锜,南宋名将,秦州成纪(今甘肃静宁)人,而当时阜阳叫顺昌。成纪到顺昌,相距1200公里。顺昌人在2000里之外追思一个异乡人,且近千年如此,虽不鼎盛,却也香火不断,不解的同时,不能不让人神思激越,心怀向往。
窗外,雨依旧不停地下,雨丝从屋檐上珠帘一般垂挂下来,淋漓不止。那是880年前的那一场雨吗?懵懂之间,时光已经倒流到公元1140年5月底。
如今天一样,一场浩大的雨突然来袭。雨雾之中,我的眼睛往来穿梭,在千军万马奔腾跳跃之间,但见一个人一手勒紧马缰,一手执戟仗剑,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中振臂高呼,指挥着勇猛无畏的将士一往直前,奋勇杀敌。
是夜。雨酣,风急。十公里之外,三万金军安营扎寨。他们刚刚攻破汴梁城,士气正昂,一路如风过沙漠,势如破竹,所向无敌。誓言一鼓作气,以破顺昌。顺昌控扼两淮,顺昌不守,则金军必将渡淮,挥兵南下江浙,南宋江山也必将全盘沦陷。
雨势猛,雨声更大。上苍非常同情已经被层层包围、凶险异常的顺昌城,用一场连绵不绝的雨阻滞了金军的攻城步伐。雨声风声相和,电闪雷鸣不息,雨如瀑,冲刷着外敌来犯给顺昌军民带来的恐惧和不安,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在漆黑的雨夜显得越来越凝重。
城里只有不足二万军队,能战者四一。面对敌我兵力悬殊,在浩繁不息的雨声中,人们似乎更关心这场雨会在什么时候停止,以及这场仗到底该怎么打。雨,关乎着全城军民的安危,但更关乎一个政权的兴亡。顺昌一役,无论成败,都必将会被后人载入史册。
城外,颍河。暴雨所致,河水猛涨。滔滔流水携泥裹草,滚滚东去。遵将军之命,颍河上下游船只舟楫,已尽数凿沉,以示将军破釜沉舟、誓死御敌之决心。而城内的一处庙宇里,刘锜一众家眷尽皆集聚于此。庙宇周围,一堆一堆的干柴将整座庙宇包围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