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称呼

贵州 张维

 

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尴尬问题，其中，称呼就应该算典型的一种。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活在世上总要和别人打交道，需要与人交流沟通，交流就得有个称呼。农村的说法是要有个喊叫，不能都称喂，对年长、长辈、领导、老师之类，显然不能直呼其名，总得称个什么，体现对他人的尊重，人家能接受，自己喊着不别扭，显得有礼貌，有教养。

小的时候外出作客，或者家里来了客人，或者路上碰到熟人，都得打个招呼，打招呼就得有个称呼。

我对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来我家，最头痛的就是称呼问题，尽管大人教我谁谁谁该喊什么，但总是记不住，特别是那些转弯抹角的亲戚，绕来绕去的，什么大爷二公三老祖之类。正如丰子恺先生在一篇文章里说的那样，在一些人多的场合，主人把客人介绍完，自己也就搞忘完。看来还不只我一人有这样的体会，连这些大智慧的画家也有同样的感慨，烦恼。

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农村如果是长两辈，就喊公，她的妻子就喊婆或妈；如果他们是几弟兄，就按顺序喊大公二公三公幺公，妻子喊大妈二妈三妈幺妈；长一辈的喊爷，她的妻子就喊娘，大爷二爷三爷幺爷，大娘二娘三娘幺娘这样喊。可小时对他们悬殊一两岁的年龄也分辨不出来，看上去都差不多，常常颠三倒四的喊错。对方给自己纠正的时候，就像老师让学生答错题一样很没有面子，总埋怨自己怎么老是记不住，这样笨呢。

说到这个辈行，我们很不习惯的是同龄人，本来大家都习惯于称名字，大家都认为随意亲切，可有的父母比较传统，非要矫正说，你不能这样喊，要论辈行来，真是情何以堪。这一来，我们小小的年纪，却被同龄人称叫二爷二公的，硬是很难为情。那种高好几倍的，统称老祖或祖祖，拿当地的话说叫搭起楼梯喊。

记得一次去大哥家玩，我看到他岳父后，赶紧按城里称呼，礼貌的喊叔叔，他马上给我更正说，你不能喊叔叔，应该喊伯伯。我当时就懵了，不知道哪种该喊伯伯，哪种该喊叔叔，原以为城里人长辈都喊叔叔，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看我疑惑，就解释说，我比你爸爸的年龄大。我这才豁然开朗。

我从农村调到一个新的单位，看一位年长的女出纳，大家都喊她邓大姐，我也跟着喊邓大姐。可她马上反驳说，你不能叫我邓大姐哦，我的孩子都和你一样了，你应该叫邓娘娘。当时心想，称呼你是尊重你，居然还挑肥拣瘦的那么讲究，太苛刻了吧。后来一位姓曾的股长提拔为副局长了，按常规都要改口，当我们喊他曾局长的时候，他反对说，喊什么局长哦，喊曾哥，因为以前大家都喊他曾哥。估计他不适应，喊起不巴身，不像是喊他自己吧。

单位同事之间同龄人中这样久了，大家都比较习惯称兄道弟，称姐道妹的，谁知后来从外单位调来一位领导，他看到同事间这种称兄道弟的情况后批评道，这不比在家里，太随意了，在单位还是要像个单位的样子，意思要喊职务，这样显得正规，严肃。

一次去外地采访，才知道部队的称呼和地方上又有去别，就是正副要喊醒，不能含糊其辞，好比数学里的正号可以省略，负号就不能省略。而地方上就不同，不管你是正局长还是副局长，口头上都喊局长，外人听了容易混淆。如果你把副的喊明，觉得对他人不礼貌，他本人也觉得难堪。现在更简单，直接喊某县、某局，长字也省略了。

十多年前，尽管我在单位都已经有了一个副股级之类的职务，可同事们都不喊那个职务，我也不希望大家喊那个职务，听起很别扭，显得生分，见外，他们都喊我张哥或维哥，其中一个临时从教育局抽来配合我们拍摄两基验收专题片的一个股长大加赞叹，嗯，大家都称你张维哥，好亲切。言下之意是对我们单位同事间和谐相处的一种赞美，或者说是一种羡慕。不仅别人称呼我这样，我对我的直接上司也从来没有称他过台长，除非有外地人来考察交流，介绍的时候说这是我们台长，或者怕对方记不住，偶尔喊一句。可我们之间并没有因为称呼上感到不愉快，他也不计较我不在公开场合给他免费打广告而不悦。其实，对你尊不尊重，工作配不配合，主不主动，卖不卖力并非在于称呼上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