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我就长大了，拜你所赐

 

邵桂娟  风中幽兰

 

这么快我就长大了，拜你所赐。

——倔强的少年

 

家强的衣服总是换季就不能穿，这让妈妈既高兴又心酸，苦难的日子没有捆住孩子的筋骨，他越发越像个男子汉了。可家里的拮据境况，不能让她经常给孩子做新衣服，接了一截边的旧衣服，再也不能穿出去，心强的她只能是拚了全力伺弄好家里仅有的几亩地，再就是养猪，喂羊，好在两个女儿也大了些，能帮她做好多事情，尽管男人还是无所事事，加上家强也常抽了时间干活，她倒比前些年轻松了些。

最让妈妈开心的是家强的优秀，他的学习越来越好，老师多次给她说，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读大学的料，让她用心供。而自从上次二姐生病的那个夏夜后，他变沉默了许多，对妈妈也更是体贴。那件事，对家里每个人的触动都很大。二姐去医院的那晚，家里的老母猪下了八个崽，大姐人小不会伺候，死了三个，二姐在医院呆了一星期，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家强家里医院跑了好几趟，人晒得像个非洲人，大姐自己在家里里外外，人瘦了一圈，倒是父亲，赢了钱就大鱼大肉，吃得是满面红光。二姐从医院回来，再也不肯叫一声爸爸，对这事，妈妈也持了默许态度。爸爸不在家，他们都很快乐，只要他一回来，孩子个个做完事就躲到自己房间里，谁也不肯多说一个字。爸爸倒也识趣，从不叫上一个孩子陪他说话解闷，也是的，赌徒回家，除了要钱就是睡觉，是不会和颜悦色地给关心家里每一个人。可怜的是妈妈，不仅要伺候他吃饭，还得面对他的逼钱，还得绞尽脑汁想办法把钱藏得严严的。

转眼又是一年冬天，临近春节的日子，空气里不时传来鞭炮声，有钱人家的孩子，没事在家门放着小炮玩，开心的笑声一阵阵飘到家强的耳朵里，这个少年的身高要赶上妈妈了，而且长相也越来越像妈妈，这让他们都很欣慰。男孩子过年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有鞭炮可放，家强却没有，妈妈今年生了一场病，又几乎花尽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好在舅舅及时送来些钱，解了当时之急，妈妈现在手里有点存钱，就拣便宜些的布料，给三个孩子每人做了身衣服，她没出嫁前就学会了剪裁这一手艺，孩子们的衣服，她能自己剪剪做做，这也省下不了钱。

家强最开心的是年三十和初一早上，那个时候，妈妈会拿出早准备好的大鞭炮，让家强来过瘾。

“放炮喽！”家强把烧得通红的香头往炮捻上一靠，火捻便“哧哧”地吐着火花，他赶紧跑远，捂上耳朵，“咚咚咚、啪啪啪！”一阵烟起雾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后，家强的年也过完了，小小少年，就在一年一年的鞭炮声里，慢慢生长着。

这个冬天，家强照例在等那两挂鞭炮。

下雪了，从三十下午，天下开始下雪，一开始雪花还有些矜持，慢慢地落着，飘着，摇着轻柔的身体，却很稀疏，好半天才给地面盖上了薄薄的一层。家强帮妈妈抱劈柴的时候，猪圈边上还露着妈妈喂猪时踩出的两个深脚印。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简陋，柴门、围墙、搭在院子里放杂物的敞篷、五间正房，两间厨房。刚刚这一切，还都在白雪的降临中沉默着，它们也在等着除夕的饺子，三十的鞭炮。

妈妈和两个姐姐正在厨房包饺子，家强忙着准备柴禾，他怕雪下大了，得多准备些，明后天也得用啊。“小强啊，慢着点，别让木头扎了手。”妈妈手里捏着饺子，站在厨房门头向家强大声喊着，她的头上戴上厚厚的绒线帽子。这些年她老说头疼，怕冷，大姐就跟别人学着，给她织了这个帽子，紫色的，又漂亮，又暖和。二姐一直显得弱不禁风，给大姐匀称结实的身体相比，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妈妈的脸有些发黄，可是给三个孩子一起做年夜饭，她的脸上还是泛起了两块潮红。下雪天包饺子手一会就冻得发红，没有点炉子的屋子凉得让人从骨头里害怕，但是过年的快乐，还是让她们一会把手放嘴边呵一下手，一边又去弄那冰凉的面团，倒是家强，跑里跑外，身上热哄哄的，进来出去，总有几朵雪花调皮地挂在他长长的眼睫毛上，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已经露出帅气的趋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