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旗袍穿的好看穿出韵味，除了容颜与身材

 

旗袍之恋

 

张晓惠

 

不管有没有《雨巷》诗行中那撑着油纸伞若丁香花般女子的清丽与温柔，不管有没有《花样年华》电影中张曼玉的身姿与神韵，旗袍在近几年以不可一世之势，横行时装界霸占女人心，酒会、聚会与秀场上，总见着或婉约或雍容、或风尘感十足的旗袍女子。有一次，身着牛仔裙的自己走进莺声燕语觥筹交错与丝绒、软缎摩肩接踵的旗袍群中，众人诧异：你，为何不穿旗袍？

想起严幼韵。这位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复旦大学的校花，青春年华的她细腰一束流水削肩身着旗袍浅笑盈盈含蓄婉约。她伴随民国驻菲律宾总领事的丈夫迁居马尼拉，生了女儿的她依旧是旗袍款款更加婉约秀美。丈夫杨博士及领事馆成员，因拒绝日寇筹措军火资金的要求，被枪杀在马尼拉郊外水稻田后，她忍着巨大伤痛带着孩子与其他遗孀在小岛上胼手胝足，黑色的旗袍勾勒着不变的沉稳与贵气。抗战胜利后，她携带三个女儿迁居纽约，以四十五岁的年龄与素白的旗袍，当然还有流利的英语，叩开了联合国礼宾司的大门，开始了长达二十年在联合国服务的职业生涯。在严老先生的百岁寿宴上主持人谦恭发问：严先生，您一直喜欢旗袍与高跟鞋？严幼韵宝蓝色的旗袍缀红色的玫瑰花，白色的珍珠项链、黑色的高跟鞋，气派、气度、气场兼俱，微微一笑：不穿旗袍与高跟鞋，我都不会走路了。她身后的墙上，大大小小的相框，是她不同岁月不同年代的照片，无一不是旗袍，散发着恒久的缕缕芳香。

想起赛珍珠。生下来还不满百日的赛珍珠，随着传教士的父母踏上了神秘又古老的东方中国。从苏北宿迁到镇江，从镇江到庐山再到南京。她是哼着“小老鼠，上灯台，上得去，下不来”的童谣，跟着启蒙老师孔秀才知晓中国文化的。镇江那满腹经纶的房东龙先生，给她讲的许多中国故事丰富着她的想像，滋养着她的文学情怀，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在赛珍珠的生命中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她以许多带有浓郁中国色彩的作品，以她对中国的眷念与深情，沟通着中西方文化，更因与中国的不解之缘，她写下了有关中国题材的长篇小说《大地》，此作在1938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一如瑞典皇家学院对她的评语：赛珍珠女士以她的文学作品促进了西方世界和中国之间的相互理解与欣赏。晚年的她因种种原因定居在了美国宾夕尼亚洲。她在自己墓地的石碑上，亲手篆刻了三个汉字“赛珍珠”；当生命的阳光最后映照在她的面庞，她执拗地要求穿上平生最喜爱的精致华美的旗袍，以延续对那片渗透着自己欢笑、血泪东方土地的铭心刻骨之爱恋。

还有王海纹。当偌大的中国再也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富有之家的小姐脱下喜爱的旗袍，直奔苏北盐城，投身为民族解放事业金戈铁马的洪流之中。华中鲁艺云集着大江南北的青年才俊，新四军军歌激荡起大学生们的斗志与情怀。在鲁艺的排练中，她演歌剧、话剧、还有说唱,她杰出的表演才华得到陈毅等新四军首长的夸奖。那次她扮演的角色需要穿旗袍，她不胜惋惜：我一件旗袍都没带来。夜晚，她对战友说：我穿旗袍可好看呢！十八岁的女孩甜甜地笑着进入了梦乡。当呼啸的子弹划破次日黎明的天际，鲁艺这些学生兵，被大批荷枪实弹的日伪军包围，那日，太阳迟迟没有出来，不忍目睹这洒满鲜血的田埂、稻田、堤岸。哇哇嘶吼的鬼子端着刺刀狞笑着围了上来，前是滔滔河水，后是茫茫稻田，两侧都是敌人，她心一横：宁死不做俘虏！扑咚、扑咚、扑咚……宽阔的河流呜咽着,收留了海纹与七位战友美丽苗条的身躯。七十多年后的盐城新四军纪念馆，一袭米黄色的旗袍吸引着人们的视线，一行小字标注：烈士王海纹的旗袍。那一刻，泪花模糊着双眼，穿越这么多年的烟雨风霜，想象海纹穿旗袍的样子……

于是，面对为何不穿旗袍的关心与讯问，坦言：不敢穿旗袍。心中不止一次思忖:其实,穿旗袍也是得有资格的，将旗袍穿的好看穿出韵味，除了容颜与身材，更得具备足够的底气与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