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再轻轻地抱着您

文/王小侠

娘离开我百天了，按照我们当地习俗，亲戚们要给娘烧纸钱，将一直灵魂在家的娘送走，连灵桌前烧的灰都要带到坟上，可是那天我回来了看到了墙上娘慈祥的遗像，仿佛娘还活着，竟然忘记了哭，哥哥说怎么没听见你哭呢？你哭一声娘就知道你回来了，我说我不哭娘也知道，但是望着娘空荡荡的床铺，无声的泪光中娘的音容笑貌却在我眼前像过电影般的浮现......

几年前自从娘脑梗复发半个身子不能动后，我一去看她，她就喜欢让我搂着她，刚开始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还以为听错了，娘就像一个害羞的孩子，满头银发爬满皱纹的脸上飞过一丝红霞，竟然连耳根也红了，我就羞她老小孩怎么好意思让女儿搂着她，她冒出句：“知道你们都咋大的吗？”。

 

    我赶紧坐上她干净的床铺，将她搂在怀里，于是娘开始了亲昵的喋喋不休，也许是为了她提出让人搂抱的解释，她说，幺女，不是妈想叫人搂，而是总是一个姿势，脊背压的受不了，这么多的儿女子孙都这么孝顺的，要是把身子压烂了，会惹人笑话的。于是我紧紧地将娘搂进我的怀里，闻着她的头发散发的清香，怀里拥着娘已经弯曲的脊背，还有她硬硬的脊梁骨，我不知道当年身材挺拔苗条，麻利能干的娘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样轻盈瘦弱，一行泪水就在我的眼眶里打转儿。    

娘年轻时秀气端庄耐看，特别做一手好针线，今天隔壁媳妇向她借鞋样子，明天对门婶子让娘给她裁剪个罩衫，也许就是这些女人家看家的本事，人又和蔼可亲，从不说是非，是远近闻名的调解员，不少成“冤家对头”的婆媳都是经过她化解，然后好得如同一对母女。     

娘身上的优点让我一辈子也学不完，伟大的母性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辈子把相夫教子当作事业在干，为了孩子和全家，她每天都在操劳，我小时候从来都不知道她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的，早上啥时候起床的，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忙完家里的一切活计就开始做针线，不是绱鞋、纳底子就是做棉衣，早早地哪怕没钱缝制新的，孩子们的棉裤棉袄都拆洗得干干净净，棉花壮地暖腾腾软和和的，我们家虽然姊妹多，可到了冬天，我们家的孩子总是第一个穿上棉衣。       小时候，由于父亲当着村支书，父亲也不提前打招呼，经常冷不防回来就会带回来三、四个，甚至五六个驻队工作组的人，于是娘就开始忙了，过去买东西不方便，于是她平时积攒的干货，什么晒好的干灰灰菜啦，黄花菜啦，干萝卜干啦，红薯干啦，还有门背后腌制的一大缸“浆水菜”就都派上了用场，不肖一会儿功夫，四盘菜上桌，擦得明光发亮的盐碟、醋碗就上桌了，铁勺兰的葱花香味儿飘满整个院子，一次就下好了来人的手工长面，于是父亲的那些穿制服的朋友就直夸：“我嫂子这擀面的手艺就是好，菜也香”。父亲不无自豪的说：“你嫂子就是这一点本事还行，虽没文化，贤惠得很。”

 

我深情地搂着娘，想着她以前的点点滴滴，每当我工作不顺心的时候我就想起娘乐观快乐的神情，娘尽管病着却很乐观，对我说：“幺女儿，社会这么好，尤其对老人，一天比一天好，娘还不想死。”娘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梳头。说话间友人打来电话问娘身体如何？我说好着呢，就是咱们都老了，快奔五，再有几年就退休了，他调侃地说：“你竟然大言不惭敢在娘面前说你老了，真不知羞，能不能一天阳光起来，充满正能量，你多有福的，这么大了还有个娘，我们已经做孤儿好多年了。”可不是吗？难道我不是最幸福的吗？

    这时候不知姐姐们在说啥，我又冒冒失失插了一句本不该说的话，娘说：“以后话少说，想着说，不要抢着说，言多必失，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天稳当点！女儿家，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别邋里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