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哭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12:41 阅读(0)
姜佃友| 孩子哭了
笔名堂珂，山东安丘人。
就在我伸开双手要接过孩子的那一刹那，哇的一声，孩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懵了，一时不知所措。幼儿园一楼的几个老师和几个来接孩子的家长，都好奇地围拢过来。
周五下午四点半，我提前离校回家，到幼儿园接孩子。这是小女子钰上幼儿园的第一周。
一进大门，就看见母亲坐在正对着大门口的沙发上。她身边还有两个大妈，估计也是来接孩子的。
我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好几天没见孩子了，我来看看钰钰。”在孩子身上，母亲比我还急，几乎每天都来看孩子。手里要么攥几只粘了糖的山药豆，要么握几包小饼干，抑或是几包独立包装的山楂饼。
子钰——走，子钰——走。前台上值班的娜娜老师，拿着对讲机提高声贝拉长声音呼叫着。
背靠前台的柜子，我一边瞅着对面的楼梯，一边问娜娜孩子在幼儿园的情况。
“应该还行吧，挺欢气的，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就是吃饭——吃得不怎么样，不喜欢吃菜，吃包子非得扒了皮，光吃里边的馅……”娜娜忽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边回想，一边向我解释着。
小班老师淼淼抱着孩子出现在楼梯拐角处，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喜滋滋地说：“子钰，爸爸来接你了，快叫爸爸。”
没有出现我预料的场景：满脸笑意蹦跳，嘴里连续叫着爸爸，两只小手伸开，两只小脚乱蹬，欢呼着扑向我，一副按耐不住的兴奋状态。孩子看见我，先是一愣，接着把手指头伸进嘴里咬着，一脸没反应过来的表情，好像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和她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找爸爸去吧。”淼淼把孩子递过来。这时母亲一下子挡在我面前，伸手要接：“想死奶奶了，让奶奶抱抱。”
就在这时，孩子突然一仰头，胸膛一挺，小脚乱蹬，大哭起来。一边哭，身体还弯来弯去，差点从淼淼的怀里挣脱。
一见这情景，我以为她不愿意让母亲抱，就赶紧上前去接。谁知孩子还是哭个不停，不愿意让我抱。
“这是咋了，刚才还好好的？”淼淼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难道是嫌你整整一周不来接她，觉得委屈了？”娜娜忽闪着一双睿智的小眼睛，在一旁猜测着。
我硬是把孩子接过来。孩子一过来，就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继续哭，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真让人心碎。
“好了，子钰乖，爸爸来了，爸爸抱着子钰，子钰不哭……”娜娜在一边哄着。
我喉头发紧，眼眶发酸发涩，想要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淼淼给孩子穿鞋。我别过头去，尽量避免与他人眼神的接触。
穿上鞋子，孩子突然不哭了，而且破涕为笑，一边笑，一边抽噎着，小小的软软的肩膀一动一动，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我抱着孩子往家走，抱得紧紧的。母亲一瘸一拐地跟在后边。
这时，我竭力绷紧的神经，再也关不住冲击的眼泪。
我知道，孩子肯定是嫌我了，恨我了。嫌我不来送她，恨我四五天才来接她。
都是我的错。本来我可以天天来送孩子，天天来接孩子，晚上带她出去遛弯，坐摇摆车，骑滑板车，吹泡泡，但是，因为我的一个决定，原本美好的一切都改变了。
是的，一切源于我的一个决定：下乡支教。
而原因，则是为了能尽快晋上高级职称。
因为上级分配的名额太少，这些年晋职的人排起了长龙。单位五百多人，每年3个名额，典型的僧多粥少，竞争异常激烈。好多老教师干了几十年班主任，直至退休，都与高级无缘。关系硬的，从上边要名额；没后台的，只能在本单位竞争。反正名额是一定的，你上去了，他就下来了。为了早一点晋上职称，老师们煞费苦心，花样百出，有的花钱买论文，有的斗胆买假证，有的为了评上先进给校长送礼，有的买了假证再编造红头文件，有的则实名举报，有的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打得头破血流。为了晋职，同事交情不要了，同学情谊不要了，尊严不要了，人格不要了，这是一场典型的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