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海澡？用海水洗澡吗？非也！

               文吴国瑞

 

       洗海澡？用海水洗澡吗？非也！青岛人在海里游泳叫洗海澡。青岛人有三大爱好：洗海澡，吃蛤蜊（念嘎拉），喝（念“哈”）啤酒。在爱好的三分天下里，洗海澡独占鳌头，可见它在青岛人心中的地位。

       一说到洗海澡，不管是青岛人还是来旅游的外地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第一海水浴场：金黄细软的沙滩，清澈碧蓝的海水，异域风情的更衣室，齐全先进的救生设备，水中漂浮的跳台，还有远处的防鲨网。沙滩上穿着各色泳装的人们或躺或坐，斑斓如花；浅水里挤满了初学者和嬉戏的儿童，尽情享受着烈日下与水亲近的快乐。但我家住在离市中心很远的沧口区，到第一海水浴场洗海澡，就像到剧院听歌剧一样，很难得。

       我洗海澡的经历是在沧口的海池子度过的。

       50年代初，沧口还没有海水浴场。国棉六厂外面有水泥砌成的三个大池子，每个池子长宽各近50~60米，中间用两个水泥坝分隔而又相互连通。本来是储存海水用来冷却工厂的发电机的，因为水深，常满，又无波浪，于是成了老百姓游泳的好场所。相反，海池子边上的海里倒很少有人去游泳。

       夏天一到，还没放暑假，男孩子们已经急不可耐了，烈日下的海边像磁石一样拽着他们的心。趁着午休时间，也要到海里去扑腾几下。到海里或海池子去游泳，都有可能出点不大不小的事故，老师们还是很担心的。如果怀疑哪个男孩子偷偷去洗海澡了，老师就用指甲在他皮肤上一划，若是有一条白印（海水浸过留有盐分），那就“罚站”（上海人叫立壁角）。更有老师用象棋里的车、马、炮蘸了蓝墨水敲在男孩子的屁股上，放学时检查一下，如果印章没有了，说明被海水浸泡掉了，罚站！但向往大海的心是挡不住的，一放暑假，男孩子几乎天天要去洗海澡。

       男孩子洗海澡是在玩耍中学习游泳。吃过中饭，左邻右舍三五个要好的小朋友，带上家里自制的游泳裤，相约出发，路上顺便买几个被台风吹落的青苹果。海池子边上没有更衣室，这种特制的游泳裤一侧开口，钉上几根带子，这样，就可以不用脱掉西装短裤，直接穿、脱游泳裤，真是一大发明！（洗完海澡回家的路上，就把湿透的游泳裤顶在头顶，防暑降温，真是一裤两用！）当大家扑通扑通跳进海池子，第一件事就是抢苹果。那个青苹果被扔在水里飘着，然后奋力游过去，这就学习了蛙泳或自由泳。玩几次以后把苹果吃掉，在咸咸的海水里苹果特别酸甜可口！有时大家比赛谁能挖到池底的淤泥，于是一个猛子扎下去，池水深2~3米，越接近水底，耳膜越疼，赶紧捧一把黑泥浮出水面，这就练习了潜水，增加了肺活量。有时要把岸上的衣服举在头上游到池子的另一侧，如果单手举着，那就是侧泳，我们叫“抗水”，是最适合在海浪中使用的泳姿。（毛主席游长江基本上都是侧泳。）如果是双手举着，那就练习了踩水，全靠两只脚完成。据说有人踩水能露出肚脐眼，那得多大的功力啊！还有大孩子玩小孩子。找一个5~6岁的小孩，将他浑身涂满海底的淤泥，然后大孩子一人拽手，一人拽脚，一、二、三！忽地一声把他扔到水里。不一会，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随着一股黑水挣扎着冒出水面，引发一片欢笑。这叫练水性，从小养成不怕水的心理，游泳很快就能学会。玩累了，躺在水面上，望着蓝天白云，手再轻轻的划动着，这又练习了仰泳！

       跳水是洗海澡必不可少的节目。海池子中间高出水面1~2m的的水泥坝是天然跳台，沿着一个铁制扶梯可以从水中爬到跳台上。站在台上，脚朝下笔直地跳下去，叫“冰棍式”，是最简单的一种；助跑后腾空跃起，身体弯曲，双手够向脚面，再伸直躯体入水，这叫“镰刀式”，我们叫“跳大虾”；助跑，蹬地跃起，抬头，双臂十字张开，像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叫“飞燕式”。我和小弟国新是跳飞燕式的高手，那种瞬间空中飞翔的感觉，一个字：爽！海池子东北角有一个荒废的炮楼，沿着铁制扶梯可以登上楼顶平台。平台离水面约10米。那些技艺高超者都愿意到这个10米跳台上一展风采，水平半吊子的小男孩也也怀着忐忑的心情爬上去试试。等到顶上一站，两腿有些发软，原路回去？太丢人了！于是心一横，眼一闭，只好冰棍式直插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