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苦寒的娘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3 22:18 阅读(0)
⿻我那苦寒的娘
作者/铁裕(云南昭通) 主编/仝仲堡(山西)
秋天一到,风声呼呼作响,树上的黄叶纷纷飘落。脚踏落叶,发出沙沙沙的清脆声响。那干枯的野草呢,无力、茫然地摇拽着,仿佛在不尽的寂寞中徜徉。
我沿着弯弯的河埂走,只觉两岸在沧桑的岁月中一弯一拐,一摇一晃。
这个名叫八仙营的古老村落,没有高楼没有大厦,只有一条弯弯的羊肠小道缓缓伸向远方。
其实,那羊肠小道就是路,是一条从村落通向山外的路,它弯弯曲曲,绵绵长长,它衔接着外面的世界,承载着村民古朴的梦想。
村里的人们年复一年,从这条路上来来往往地走着。有走不出去的,有走出去就没有回来的,有走进来就没有走出去的。也许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太美好,故乡的父老乡亲呵,总是一代又一代的爬上山顶,眺望着远方。
我那苦寒的娘,就是从另一个叫中营的村落嫁到八仙营来的。那时,母亲常常走这条路,可她走得多艰难呵,走逝了光阴,走瘦了青春;走过了世事的纷攘,走过了人生悲怆;走过了无尽的苦难,走过了难言的离伤。
按理说,娘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又嫁给了一个在省里工作的丈夫,该享受一番清福了。可是,在那枯萎、动乱、苍白的岁月里,前定的娘就是苦命,就是要把世间的酸涩品尝。
娘刚来的时候,这个小村只有三四间瓦房,其余的都是些破旧、低矮的茅草房。我家的房子虽然是间瓦房,却是在三百多年前清朝时就修建的,几乎快要坍塌了。屋里漆黑而潮湿。可是,娘并没有抱怨,也没有责怪。为了生存,她每天起早贪黑,妇女干起了男人的活路,拉车、耕地、挑粪,哪样重活她都抢着干,哪里有困难她往哪里上。
那时,土地还没有下放,村民们必须到生产队劳动,才分得到口粮。为了几个工分,为了生活,为了养活我们哥三个,娘豁出去了,娘硬撑着。只因父亲远在昆明,因被划成走资派、当权派而受到造反派的限制,失去了人身自由。因此,家里的重担,就由娘来挑,生活的艰辛,就由娘来扛。
那时,正处于一个非常时期,而且正闹饥荒。家中没有一粒粮食,天刚擦亮,娘就上山了。先是挖野菜、找地里遗漏的洋芋,拾捡落在地里的麦子、苞谷。后来只因捡的人越来越多,野菜、野果找不到了,就挖菜根、草根、剥树皮,吃观因粉。孱弱的娘一天天瘦了下来;美丽的娘一天天的憔悴、枯萎。我那苦寒的亲娘,倍受生活苦磨,30多岁的人,头发就花白、枯黄。
也不知是在哪一天,渴望生命的我从苦寒的娘体内呱呱坠地。一声清脆的啼哭,哭出了娘的欢乐,也哭出了娘的希望。
然而,同样瘦弱多病的我,给娘带来了更大的负担、操劳。更为不幸的是,在我八个月时,娘因为过度的劳累、操心,加上清贫的生活,患了腹膜炎、肠结核。在那峥嵘岁月里,哪有钱医病啊?娘默默的苦捱着、忍受着,常常拖着瘦弱的病体下地劳动。有时从早到晚不停的锄草、挖塘、丢粪;有时从天黑干到天亮,那时的白天黑夜没有了限界,黑白一线天。我那苦寒的娘呵,身着单衣,顶着寒风苦苦劳作着,她带着我们哥三个苦捱光阴岁月,她在苦难中将我们当成了她人生的希望。
那沧桑岁月在泠泠冷月下,一天天流逝着,我也一天天长大。娘常常把我搂在怀中说:“我的好宝宝,你是娘的希望啊”!是呵,我是娘的精神支柱,也是娘人生的希望。在稍有空闲时,娘将我搂在怀中,唱起了自编的民谣小调。那声调好凄凉,但我听不懂,只感脸上湿漉漉的。我抬头一看,是娘哭了,我第一次看到娘哭。我不知怎样劝慰娘,只是说:“娘呵,我听你的话,等长大了,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有了钱,买最好吃的给您,买给您最好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