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的狗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杂感随谈）

邻居刘哥家养了两条狗，一条白的，一条黑的。白的好看，是那种毛茸茸的宠物狗，典型的根正苗红好孩子；黑的是收留的流浪狗，看上去就像出身不好又缺乏教养的孩子，挺能闹腾，爱叫唤，无比吵。我对黑狗印象向来不好，除了它爱吵之外，还有它总“欺负”白狗，不是把白狗按在地上，就是骑在白狗身上作威作福。俗话说，一狗保四邻。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它们就会嚷嚷一通，像个尽职的保安，起头的都是那条黑狗，然后才开始黑白二重唱，这倒也是好事。好事归好事，还是不喜欢黑狗，总劝刘哥把黑狗送走，留下温顺的白狗，不过最终没有送出去（可能就是因为黑狗不讨人喜欢），黑狗就依然我行我素处处显示自己的存在。

有一天夜里，刘哥家里没人，黑狗叫得不停，白狗有一搭没一搭也跟着附和，吵得人睡不好。转天问原因，才知道院子里进来一条毒蛇，黑狗毫不犹豫地尽它看家护院的职责，勇敢地上一线、打头阵。毒蛇！这还了得，要是蛇流窜到我们这边那事可就大了去了，从此我对黑狗刮目相看起来。后来听刘哥家王姐评价他们家这两条狗：黑狗的警惕性和职业精神是最合格的有什么生人和异常情况，总会毫不退缩，冲在前面；白狗正好相反，来个生人给点好处就能摇着尾巴、屁颠屁颠把人领到家里来，整个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很好收卖。我对这个不讨人喜欢的黑狗开始有了好感。

关于白狗、黑狗的故事，虽然听起来挺狗血的，但是也不能不让人感叹人世间的事情莫不与此类同。我们一些人平时对个别看上去爱提意见、时不时唱点反调的人总是不待见，对一些总说顺耳话、貌似忠厚的人又总是偏爱有加，给足了关照。一亲一疏，一冷一暖，往往很容易投射出世态炎凉和人心不古。其实，越是用好话抚慰你，顺着你的意愿意淫你，顺着毛捋舒服你的人，对你、对工作、对事业并不见得有多大的贡献，甚至是少有贡献、没有贡献、多有索取，有多少人死在了那些“会说话”“会办事”的下属身上了啊（那个什么山的人不是这样吗，其实，各种大大小小的这个山那个山有的是，真是“一望心何安，可怜无数山”）；反之，那些真正爱护你、真正为了工作和事业的人是来不及琢磨什么漂亮的、好听的语言的，他们发现了问题想到的首先不是你怎么看他、怎么想他的，而是怎么把看到的漏洞赶紧补上，把看到的问题快点告诉你，然后直言不讳、直抒胸臆、直奔主题，自己说完就舒服了，但却忽视了方法、技巧和别人的胸怀，又难免落入不讨巧的尴尬境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自古以来从来不缺，历史上混得很差，死得很惨都是这些不会讨巧的人。比如南宋的辛弃疾就是一个不会讨巧的人，空有一身文武雄才，空有一腔报国热血，一副铁骨，一片忠心，硬是让朝廷闲置了20年（20年的时间让他脱离政界，只许旁观，不得插手，也不得插嘴）。他的《美芹十论》是何等心怀家国，他的豪放派词风是何等豪情万丈，到后来也只能临江水，望长安，把栏杆拍遍，把吴钩看了，欲哭无泪，欲说还休。没有办法，暖风吹得游人醉，真把杭州作汴州，老大奉承话听多了，人话已经听不懂了。

呜呼，真是上天欲让一个人不讨人喜欢，必先让其一根筋。岳飞、辛弃疾可都是大宋朝著名的一根筋啊。呜呼，上天欲灭亡一个朝代，也必先假其手整死那些一根筋。但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使其一根筋，还是善待他们一下为好。俗话说，提防不吠的狗，小心静止的水。这是说要防止不叫狗会咬人，但是我们不也要提防那些貌似温顺的、不叫的狗吗？你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