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的“插曲”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15:02 阅读(0)
奈何桥上的“插曲”
● 秦 杉
姐夫肺癌晚期，在病床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全家人都守在旁边。这时他女儿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告诉我：父亲去世后“医院不能开死亡证明”。
姐夫年近八十，两年前不幸查出肺癌。这些年他一直靠着女儿住省城，在省城医院做了手术，进行化疗和靶向治疗。不料，一个月前，我姐忽然从省城医院来电话说，姐夫的肺组织已大面积坏死来日无多，医院不让住了，他想回老家找家医院住下，一来为减少人生最后一段旅程的痛苦，二来也遂其叶落归根之意。他的“老家”就是我们这个县级市，我很快找了这家全市最大的民营医院落实了床位。待到在这家医院住下，医生检查后确定说，陶公的生命期已不超过一个月。今天是第二十九天，眼看已油尽灯枯，家人着手准备他的后事了。他女儿说这话时，我姐也在一边忧忧戚戚地看着我，眼神里透出些许担忧。
人在病床上正常死亡，医院不出具死亡证明，岂不怪哉！姐夫的主治医生四十岁上下，白净微胖，看上去十分面善。我找到他，颇有礼貌地就“死亡证明”进行咨询，他明确地告诉我，这“证明”要到社区居委会去开，没说原因。
虽然与居委会久违，其坐落何处也不知道，但是去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天是星期五，如果病人在下午或星期六咽气，正赶上居委会双休，就不能及时开到证明，也就不能按风俗在第三天出殡，这怎么办？
我认真地陈述原由，然后期待地看着面善的医生。他面露难色好一阵犹豫，然后掏出手机退到一旁，我知道那是请示去了。这天下午姐夫终于走完了人生旅程，我亦从医生那儿拿到了“死亡证明”。这是一张巴掌大的格式“证明”，下面一排小字：派出所盖章生效。
家人都在紧张地忙姐夫的后事，去派出所盖章一事我自然当仁不让。我立马驱车奔派出所而去。
派出所四五间房屋大小的服务大厅，一排柜台后坐着一位三十岁上下的没穿警服的女士。我赶紧过去递上医院“证明”并说明来意。
“死者的身份证带了吗？”她接过证明问道。
“没有。”
“户口本带了吗？”
“也没有。”
“你是死者的什么人？”
我如实告诉她。
“不行，要死者身份证和户口本！”话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容商量。
我知道姐她们此刻一定很忙，但我还是必须给她打电话。医院距她家开车得二十多分钟，我估算，就算她女儿一分钟不耽误地回家拿上户口本送到派出所，至少也得五十分钟，再迟这儿可要下班了。
打完电话，我坐到大厅门口的椅子上，掏出手机，忽然想起有个长久没有联系的朋友曾经是这个派出所的警长，我试着提起他的名字，柜台后端坐的女士摇摇头，我只有无奈地用手机排遣等待的时光。
过了约摸十多分钟，忽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张部长，你怎么在这儿？”
我抬头一看，是市报社发行部的王主任。我当年在市委宣传部工作时，为报纸发行常和他一起跑乡镇。我简要说明原委后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指指旁边的住宅小区：“我就住这儿。”
随后，他走近柜台，叫了声“小李”，便向她介绍起我当年的身份。我在一边陪着笑，心里想：虽已退休多年，但有朋友真好。盖章一事由此真有了转机 。
“你记得你的身份证号吗？”那位小李抬头问道，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此刻还送上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