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容挑河轶事

                           ● 吴明宝

下放农村十年，我几乎每年都要去挑河。“挑河”这两个字很形象，一点也不夸张。那时候，句容农村的许多河和水库的确是人们用肩膀一担土一担泥地挑出来的。

我在句容曾经参加过句容河、秦淮河、南河、虬山水库、赤山湖水库等水利工程的大会战。每年冬天和夏天的农闲期间都要去挑河。有几年，提倡过革命化春节，大年初二就到水利工地参加大会战。除了老弱病残，每家的主要劳动力必须参加。否则，就要倒扣工分或罚款。

 

 

句容河是一条老河，在句容城穿城而过，因为多年污泥堆积，水流不畅，严重影响了泄洪和灌溉功能。为此，调集了当时全县农村的青壮年用肩膀、担子和铁锹疏通和扩展河道。用机器抽干了河里的水和淤泥，就开始人工挖土挑担，从河边向河底拓展，开始是平地挑担，几天以后就是斜坡挑担，而且路程越来越长，这土必须挑到越来越远、越来越高的河坡上，河底的土越来越湿，路越来越滑，坡越来越陡，遇上阴雨就更遭殃了，小雨必须继续战斗，大雨尽管可以休息，但雨后挑担也够呛。那时候，碰上阴雨路滑，只有赤脚，靠脚趾扒住泥土，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爬，小心翼翼，以防摔倒。几年以后，一条宽阔笔直，绿树成荫，水流清澈的句容河出现在句容境内，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和高效的水利工程，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句容南河是在没有河流的丘陵地区硬生生挖出来的一条河。靠近我们全家下放的小山村，是更加艰难的一项水利工程。要把处于地平线的秦淮河水引入山区，必然要把南河的河床挖到地平线以下。所以，南河的每一担土都必须挑到很远的地方。这里的河坡比其他河坡更长更陡，当地曾经在这里挑过河的农民都称这条河是“名符其实的难河”。

 

比较幸运的是我长期担任水利工地广播站通讯员，每天可以有半天时间脱产到工地现场采访、写稿、送稿，并帮助广播站改稿。这样，我只是每天上午挑河，下午从事工地上令人羡慕的工作，不需要挑担子，只是与工地上的民工和干部聊天。大喇叭每天多次重复播放我写的工地上的好人好事，听到自己的事迹，或者听到自己身边人的身边事，大家都非常开心。为此，各个生产队的民工和干部都非常欢迎我去采访，争先恐后地向我介绍工地上的好人好事。

在我挑河时，民工们对我也很照顾，往往会在我的担子里少加些土，让我挑得轻松一些。我住宿的农户对我也特别关照，晚上把煤油灯留给我用，因为他们知道我要写稿子。因为我有早醒性失眠症，晚上能睡着，但醒得很早，一般睡三四个小时，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闭目养神。所以我一般不与民工们睡大通铺，

 

农户往往会把家里的小床让给我睡。有一回，我刚到一农户家中，看到他家有一口新棺材，于是我就向主人恳求，让我把这棺材当床睡。主人听我说明理由，居然同意了。于是，我把棺材盖反过来放在棺材上，用木材支稳，然后放上被褥，就成了我的“床”。我在那张“床”睡了好多天，成了我挑河最难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