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模样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09:52 阅读(0)
村子的模样
万华
家里老宅在村子的最前排，从村路过去，要经过贯穿村庄的小河。河上有座小桥，记得小桥修缮重建不下四五次了，一次比一次宽，一次比一次牢固。
最初的小桥是木头铺就的，后来是石条，再后来是混凝土，不管什么材料，小桥永远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那时，小桥是村子里少有的社交场所，村东村西的，在桥上碰到，递一支烟，询问下庄稼的长势，或者，对着桥下洗衣服的女人们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夏天的晚上，小桥自然成了聚集纳凉的最佳场所。桥上放几张凉席，吹着凉爽的河风，大人们拿着蒲扇坐在桥上谈古说今，侃到九霄云外；男孩子们下饺子似的从桥上往水里跳，当然，这个时候大人们往往会吆喝几句，但熟悉了桥下的河水，也就随孩子们玩耍去了；女孩子们呢，自然不敢下水，点燃一根晒干了的蒲棒，在岸边追逐流萤，撒丫子疯跑。如今想起，如诗如画，怎不叫人感慨。
村路是新修的水泥路，但还是歪歪扭扭的，乡下人把土地当成命根子，谁家也不愿意为村路铲去一厘一毫的土地，小桥也是新修的，四米宽，带栏杆，很气派。过了小桥，几步远就是我家的老宅。围着老宅转了一圈，斑驳的墙壁被野草遮掩，已经没啥看头了，只是感慨，父母亲辛苦一辈子所盖上的青砖瓦房就这样空着，任风吹雨打，任荒草占领屋前屋后。
站在屋后，望向村子，茂密的树木遮挡了那些低矮的瓦房，平房。有鸟儿似乎发现了我，“呼啦”从树丛里飞出来，掠过树梢，飞远了。往后走，进入村子深处，开始我还憧憬着能不能遇到一两个发小，看来是不太可能了。路过的几户人家，全部是铁将军把门，连一条看门的狗儿也不曾遇到。
后面第三排东头靠河边是夏叔家，他家有几棵梨树，就在屋后。儿时，夏奶奶一到这个季节就把躺椅搬到梨树下，防贼似的提防着我们这些个好吃的调皮鬼，等到成熟时又会挨家挨户地给我们送来好些。现在呢，树还在，也有果子挂着，我伸手摘了一颗尚未成熟的果子，苦涩难咽。我记得儿时，夏叔家的果子，即便未熟也是甜的，最多酸一点。我摇摇头，一切都不是那个味了。
夏叔家住在河畔，以前曾靠河里的渔网过日子，在村子里算是比较富裕的。如今，捕鱼的大网还在，悬挂在河面上，晃晃悠悠。我走下河堤，捧一把河水洗去一脸沮丧，忽然，不知哪里来的一只野鸭子，哧溜溜钻进对面的芦苇荡里，河面上那一圈涟漪向四周荡开，最终融进水里。还好，总算有个活物，我赶紧捡一块泥巴丢过去，良久，什么动静也没有。
因为没有碰到一个可以寒暄的人，我很快便穿过村子。村子最后面是曾经的打谷场，全村人家的秋收全在这晾晒。我清晰地记得以前那些热闹的农忙场景，那些已忘记名字的农具飞舞着，打场的老牛拉着石磙子慢腾腾地转悠着。熙熙攘攘忙碌的大人，叽叽喳喳疯玩的孩子，现在想起，宛若枕在母亲的怀里，温暖而踏实。而现在，除了荒草丛生，只剩几堆颓废的麦秸垛趴在那苟延残喘，似乎那些热闹的场景已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了。
我在谷场边上坐了下来，抬起头，郁郁葱葱的白杨树遮住了半个日头，倒是比以前高了不少。树上，那些经受过我们多少弹弓子的喜鹊窝也还在，只是看不到掺杂在窝缝里的鸟羽，此时，阳光从喜鹊窝的缝隙中漏出，斑斑点点。
窝，已经空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