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那一盘老碾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22:19 阅读(4)
门前那一盘老碾
翟丰花
碾,对于80前,应该不陌生。
它是老一辈人勤劳智慧的结晶,曾经养活了一代代贫苦乡民。下面一个碾盘,上面一个碾砣,中间一根铁轴,再用四根木头撑着,横着两根,竖着两根,横的两根头上各有一个孔,各伸进一根碾棍,就构成了最原始的碾磨工具——碾。
每个村庄或许都有那么几盘老碾。
在记忆中,我的老家就有五盘,上庄一盘,下庄两盘,村东头一盘,马家一盘。可我对我家门前那盘老碾却是情有独钟。不仅仅因为这盘碾的棚顶是用厚厚的麦秸撘制而成,冬暖夏凉,而且下雨一点也不漏。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它坐落在村子的中心,是人们闲暇之余娱乐的最佳场所,不远处还是大队所在地。
石碾北边是一棵据说是百年的老槐树,我却无从去考据。老槐树枝干虬劲粗壮, 每到夏天,槐树繁茂的枝叶,托起厚重的绿色,如伞的树冠上堆叠着朵朵串串,团团簇簇象牙般白色的槐花。你拥我挤,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地盛开在五月的阳光里,总会在蜜蜂喧惊过后的每日的晚间,飘洒出一幅美轮美奂的槐花雨,缟姿如云,烁烁如雪。淡雅清新的香味飘散在整个村子的上空,给这古老而美丽的村庄增添了许多魅惑而灵性的色彩。
槐树浓厚的绿荫下,是一排低矮的茅草房,住着我本家的二爷爷和二奶奶,70岁左右的年纪,两人背都驼的厉害。经常看到他们在门前支起一个泥巴炉子烧水做饭,时不时的被浓烟呛得咳嗽不停。老人和蔼而善良,每天看着我们从门前上学放学,总要叫着我们的小名,笑眯眯的说:"又上学去了?"而我们在那害羞的年纪,也不搭腔,总是笑着跑开。
现在,两位老人已经不在了,可我每次回家看到院子里的残垣烂棚,总会想起老人那慈祥的面容,耳边回响起那亲昵而熟悉的声音,也总会感叹岁月的无情。碾旁有两堵低矮的石堰,等碾的人就坐在石堰上,光着脚丫,盘着双腿,东一句西一句的拉着闲呱。时不时一阵笑声回荡在村子的大街小巷,久久不息,爽朗而率直。
碾的西边一条小河欢快的常年流过,贯穿村子的南北。我不记得小河的源头,只记得小河清清的,浅浅的,河两岸是青青的小草,和不知名的五颜六色的小花。小草绿了,黄了,花儿开了,谢了,任凭斗转星移,日月轮回,仍恒古不变地陪伴着小河,守护着大自然赐予它们的神圣而浪漫的爱情。
夏天我们一帮孩子总是挽着裤腿,光着脚丫,在小河里捞小虾,捉小鱼,掀螃蟹,悄悄的悄悄的拨开青青的河草,一群鱼儿正在欢快的游着,刚一伸手,机灵的鱼儿就迅速的向四周快速的游去。我往往总是伸着空空的做成捧状的双手发呆。横跨小河上边的是一座古老而结实的石桥,小的只有三个桥洞,却是连接上庄与下庄的主要通道。
不知道这盘碾是啥时候做的,也不知道这么沉重的石磙在那没有现代化工具的年代,村民们是如何从山上运来,又一凿一凿的做成的。只知道从我记事起它就一直在这儿静静的待着。碾盘与碾磙早已被磨得光洁如新,却依然坚固如初。碾道里的尘土也被无数双脚踩踏的细如脂粉。
上一年级的时候,我上下学的路上每次都经过这盘老碾,几乎没见它停过,有推碾的,等碾的,拉闲呱的,伴随着人们一阵阵的嬉笑打骂声,给这沉寂的老碾注入了生命的活力,一圈又一圈转的更起劲了。它承载了一代代人对于贫困的记忆。吱吱嘎嘎的推碾声,如一首动听的老歌,唱出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来了。月亮弯了,又圆了,圆了又弯了,老碾却始终以他那淡泊而从容的神情,坦然面对着生命的无常与岁月的轮换。纵然时光如梭,却带不走我对老碾不变的深情。石碾声声,珍藏着我童年的记忆,承载着我的青春和旧梦,也记载着家乡人奋斗的历史,石碾曾经成为一代代人心中不变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