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与幸福一样鲜明(五章)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01:58 阅读(0)
文| 牛合群(湖北)
劳动与幸福一样鲜明(五章)
打秋
一棵老枣树,那弯腰的样子,写满对大地的谦卑、慈爱和赤诚,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你就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可能来自乡村,可能来自遥远。
随一匹风走进你。
你留给秋天的三片叶子,就是我的三生。
左边是你熟悉的小河,右边是支撑你一路走来的村庄。你站立的地方,就是我魂牵梦绕的家乡。
最感人的时刻,是从一根长长的伸向你头顶的竹竿开始的。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打秋,其实就是打你。
打得你眼冒金星,颤颤巍巍。
那些刚刚出落成美女的红枣,顺着竹竿纷纷落在土地的怀抱,就此安家,抑或被远嫁他乡。
是你,在寒冷的时候,给村庄送来过冬的食物,成就一棵树的恩慈。
三千秋色,只要一粒枣子。
枣子是你的亲人,衍生着你的另一条生命。
无言的疼痛,持续了几个世纪,一枝禅香,岁岁如故。
千百年来,果子结的越多,挨的打越多,也越狠。于是一棵枣树有了浑厚的底蕴:奉献的越多,越感到从容、心宽与豁达。
豁达是秋天的模样。从容是岁月的底色。
整个秋天就是一粒枣子的娇颜。你不褪的色彩,一直指引着我梦的方向。
青年时期往外走,过了中年往回走;往回走,就走进了秋天,就走进了你的怀抱。
北风摩挲着你的伤疤。
把光线、寒冷和消失的时间搭在一起,你知道自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你的额头聚集着苍老的时间、坐禅的皱纹,还有河水的明媚、野草的柔软、麻雀的歌唱。
一些秘密,一直被精心地雕刻成枝干上皴裂的纹路;一些回声,不用心是听不出来的。
而冬天不知天高地厚,正在把你包围,吞噬,敲打。
请不要认为你弱小。
静美的老枣树,就是故乡的一片天,就是响在耳畔的钟声。
面对寒冬,没有一丁点的怯意和悲伤。你的笑,似有一份童真,还有言说不能的执拗。
一位拾枣的少年,从你的腋下走过,脚步轻轻。
他正准备过河,就听到了悠远的钟声,打在耳边,就有许多青涩的情感像打了一个激灵,从自己的躯体里一跃出来。
那是不是又一棵枣树?
一朵棉花就是我最小的故乡
一
棉花白了,炸响很粗狂的笑声,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与白云亲热。
倾听棉花的大片自白,我看到了家乡的柔软形状。
家乡卷起万千棉花心,棉花又卷起谁的衣襟?
二
这种唯一被称作花的庄稼,似乎与风花雪月无关。
当我弯下腰注视母亲的时候,才发现,和母亲一般身高的棉花,也可以这样丰盈,洁白,美丽,美得像那个着碎花衬衫、梳一条乌溜溜齐腰长辫的村姑,让人心仪。
我不忍触动,嗅嗅,还透着淡淡的暖香,一点也不像干瘦的玫瑰,那样张扬漂亮。
这种花香,城里人是闻不到的,农人却在每年棉花盛开的季节,沉醉于她的王国,流连在她的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