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活得很精彩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03:02 阅读(0)
文|梁耀华（广州南沙）
文竹（二）
文竹活得很精彩。
在初步懂得了它的脾性后，它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我的书房了，一直在阳台上占据了一个属于它的位置，守候着走廊外面的鸟语花香和暴风骤雨，在那里闲度着它瘦削而丰盈的光阴。
看起来纤细、柔弱的枝条，在风雨中，在阳光里，在星月下，演绎着它独特的风韵。在不经意间，它总是带给我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三月的一天，给它浇水的时候，原本只有两根枝条的它，不知在什么时候，长出了两根新的长长的枝条，有点狼狈地耷拉在阳台上。刚好阳台上有一根外面用绿色塑胶包裹着的铁枝，插在盘子里，于是把文竹的两根枝条靠在铁枝和隐形防盗网上。诺大的一片防盗网，足够放飞它对白云和天空的眷恋和相思了，至于它倚栏长啸抑或是仰天长叹，都无需受到空间的制约了。
长长的枝条，虽弯，却韧。动的时候，随风起舞，如女子般优雅，摇摆的幅度恰到好处，秀而不媚。静的时候，凝神远眺，如汉子般坚挺，静默中摒却了浮躁和俗念，清雅绝俗。
阳台上铺了鹅卵石，是用来健身用的。每天早上在那里踩上十来分钟，是我每天例行的功课。它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我也静静地看着它。这是我们每天相处得最长的时间，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望中，我尝试从不同的角度，想把它美丽的身影拍摄下来，不知是拍摄基本功的不足，还是拍照用的手机太差了，竟无法拍出一张令自己满意的照片。
它不会开花，更不会结果，从女生的角度来看，它并不美。我不爱花，却偏偏爱上了这样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文竹。对着它的时间长了，发现它也有属于它与众不同的美。
它的叶子如针状。叶子一片一片有序地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像用尺子量好似的，异常的精准巧妙。它的叶子又像一枝枝锋利的短戟，排成一个战阵似的，横可防敌，平可泻雨。在风中散开的叶子像极了刚刚写完一幅草书作品时飘飞的狼豪，摸上去光滑而柔韧。我最多也就只能读懂它的外表，它内心可能盛满了铭心刻骨的故事，承担着不为人知的担当和责任，抑或是填满了对今生前世的牵挂，所以它才那么的瘦削，比李清照笔下的黄花还要瘦。
它的叶色甚为分明，老叶墨绿，新叶翠绿。翠绿与墨绿组成了它层层叠叠的飘逸风姿，于是在晨风夜露和落日星月中勾画出迷人的如画烟影，释放出它高傲和孤独的情怀。
它新长的两条枝干如微张的弓，又如草书里一笔潇洒的长捺，尾端略沉，中间略拱。它长得如此纤幼，纤幼得令人担心，生怕一丁点风雨就把它吹折了。风越急，它舞得越欢快；雨越大，它舒展得越优雅。我想，它如此的纤细，只是为了更好地时常抖去身上沾染的风尘吧。它怕尘土多了，会变得俗气了。
它属于很小众的那种观赏性植物，比不上应节的花，毕竟五颜六色的花朵更惹人喜爱。摆这样一盘清瘦得寡然无味的竹子在家里，对那些富贵人家来说，恐怕是不吉利的吧？记得母亲曾说过的一句话，种了竹，一世要劳碌。它可能只适合走进那些自命清高或者是孤僻自傲的寒酸家里。
与它相处时间越长，景仰之情越深。它摒弃了人们向往的舒适和温暖，它厌恶了被四面的墙壁围堵得如窒息的生活。清风晨露的浸润，鸟语花香的包围，固然是它所喜爱。其实它更爱的不是这些，风霜雨雪中的抚摸，以及电闪雷鸣的喝彩，才是它所向往和喜爱的。
看看自己靠空调散热、靠羽绒取暖、靠酒精麻醉的身躯，其实连一棵小小的文竹也不如。
还好，幸运的是，在茫茫花海里能够觅得这样的一株文竹相伴，我和它在各自的世界里，在每一个一起凭栏而望的日子里，看孤帆远影，眺渔舟唱晚，览万家灯火，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和快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