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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的夏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22:10 阅读(0)

 故园的夏

 黑龙江大庆  文/孙悦平
 
 
  我已是十个年头儿还余些不曾见故居的老屋了。最后的那次探望,和最后的那次离它,都当是零一年的元夕。
     零一年,眼下是一一年,凿凿确确是十年还余了些的。在这十余年之前的差不多二十年里,我是年年都要回两次去省它的 ,因由是旧历的八月廿九是老母的诞辰,年根儿就是庶民百姓最最看重的过年了。
     ......
    老屋是土垒的五间草屋,兴许有了近百年的岁数。自打母亲走后,便许了一个沾了些远亲且大了我许多的一兄长住。前些时,像是听说家里人将其卖掉了, 卖了给远房的这个亲戚,这便愈发地教我生了凄怅和空虚了。我想,记忆之所以称之为记忆,是不是因了人的心灵常会受世事与情感的触碰,才不断地去思念,去回忆,就像那些爆竹烟花,由了谁的点燃,才会释出些铿然的声响和绚曼呢?人 ,兴许都是这样的,命里多了劫舛,自就没什么好的心境。没了好心境,便会愈发地去追思或怀旧了。
    老屋坐向朝南,老是老些,但院子够阔。早些时候,东西各两座厢房,听说是父亲的两个兄长分住着。后来两个伯父都到城里去谋生计了,东厢屋卖给了外姓儿,西厢屋却因了房基不牢,过早老掉了。故此,父亲便将倒去的屋基,一锹一镐铺弄平,重砌上院墙,随之又栽了好多桃李树,好多的杏儿梅,更有老西厢屋后,很早就生着棵一抱来粗的梧桐,老宅的夏,这就多了虫鸟儿的歌鸣,添了别样的生机。
  说到老宅里的夏日,绿肥红艳自是不必去说 ,最喧扰、也是最清越的,当还得数那藏了满树的知了声儿。
    盛夏,当老宅四遭还晕着薄雾,窗棂乍一露艳阳的影儿,那些精灵便抑或攀在梧桐那虬髯一样攲斜的枝桠上,抑或躲在梧桐那硕大的八卦状的叶子后边,不绝地旷鸣着支支的天歌儿,那鸣叫声,悠然而圆润;坚脆而清远,杂沓却不繁乱,参错又很抑扬,半点儿不羞怯,不拘谨,不只是教耄耋的老梧桐树添了灵气,也常教我青涩的心勃勃地蹦着。
    知了这厮虫,很诡怪,它的叫太空灵,太明远,有些时,你明明觉得离了它很近很近,可当你蹑手蹑脚地想偷偷靠近了它,它却于老远老远处窜了出来。又有些时,觉得它又明明是躲在了远处叫,可当你贸然地走去,它却就从了你的眼前飞掉了,直悔得人抓破耳腮,青了肠子。
    大凡孩子,或许都是多着好奇心的。儿时,总是想弄明白,就知了这么个小飞虫儿,怎就能释出教人耳聩的声响呢?这个疑惑,一直都没得其解,愈是不得其解,愈发想去弄明白个究竟。于是就去四处踅摸着找来个长杆儿,将铁丝煨了圆圈儿,绑在了杆头儿,再去寻了些蜘蛛网网,网到铁圈儿上,武备齐活了,便祟祟摸去树下,憋足了气息,一点儿一点儿,轻轻缓缓,将网满了蜘蛛网儿的圆圈儿瞄准了还在那鸣叫的小东西,只那么一贴,它那比纸还要薄的翼便扑扑楞楞着被网住了,那一瞬的心头儿,滋滋的美劲儿,分明与夏花儿不差了。
    就这样,儿时的每个盛夏里,都屡屡施着同样的伎俩,然而疑惑却还是依旧疑惑着,直至人入中年。现今,当重回记忆里,去寻拾起儿时的这个疑惑时,隐隐间不由想起唐人虞世南的那首咏蝉的诗来:“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是的,蝉,这么个如此柔弱的生灵,却要在地下蛰伏几个,十几个春秋,从幼虫到成虫,经着五六次的痛苦的蜕变,只换了来那么几十日苦短的宿命,它却不曾流露丁点儿抱怨,丁点儿的贪婪,餐风饮露,心存着高远,不畏疲倦地高放着一曲又一曲旷明而渺远的清歌,这当是何等尚美且壮哉的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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