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红,在史潮中沉浮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20:21 阅读(0)
枫红,在史潮中沉浮
心声
临近冬日,尽管江南草未凋,北方却是难以摆脱的萧条。好在脸庞涨红、情志激越的丹枫、在疏落的郊野挥洒出几许悲壮。遥想汉唐时的秋暮、魏晋时的霜晨、明清时的初雪……赏析秋红的视感,都曾引发凄美的诗句。古人面对晓风残月下的枫林,面对湖泉似血、落叶无声,深感的是人生有限、砥砺难行、春夏繁盛、秋冬萧索!
悲哉!当年一些诗人以超越姿态行游,吟咏菊黄枫红,大多是在理想与现实的大餐前倒胃的才俊。屈原大夫如此、五柳先生如此、樊川居士如此、白乐天如此、李清照如此、王实甫如此、曹雪芹也如此……这些文字大家,得意时,未能免俗,曾贪慕春华秋实,憧憬清平世界,一旦对当局失望、一旦被小人暗算,便怀揣一壶闷酒、带着满怀愁绪,抛却名缰利锁,深呼吸,蹒跚在深秋的枫林。
而今,视感理想的枫林,早已挂牌售票,“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境况,已是明日黄花。换之而来的是人头攒动、谈笑嘈杂、恍若赶集的游乐地。人们随意踩踏着山径飘落的八角枫,纷纷举着相机、手机拍摄。然后向微信朋友圈炫耀一次流俗的秋行。少了秋山独享、少了一怀愁绪、少了静思联想,少了赏秋时心灵深处的那种宣泄……岂不像莫扎特的提琴被劣质油漆涂抹?清纯俏丽的山女,被强施了粉黛?孟超笔下的“英雄血”在嘈杂中干枯?钟敬文描述的“艳装美人”被屏幕所局限?东山魁夷在大德寺感悟的“满院丹枫”,被时尚风潮扭曲?俞平伯在杭州小楼迷恋的“三尖形红宝石”,在蜂拥而上的游潮中黯然失色?我认定,这种秋游,诞生的记述作品,大多平俗无味!
再也看不到,有谁在捡拾殷红的叶子,小心夹在心爱的书中,以激励拼搏意志。再也看不到,有谁小心翼翼地举着八角枫,端详血管般的叶脉,思量人生的哲理。因为,赏秋的人们,双手都被占用,用于拍摄的“长枪短炮”、用于分享的各色手机。双手被占用也就算了,可赏析枫红、感思人生的诗情由此消失,让万山红遍情何以堪?
红叶,由此更显血脉贲张!自然万物,与天道相和的事物一旦被扭曲,与天理顺应的自然规律一旦被践踏,爽风,也会变得凄厉;淡云,也会变得压抑,与萧条和枯竭相搏的丹枫,在无声宣泄。在技术覆盖文化、动作替代深思、读图凌驾文采的当下,赏秋目光中,洋溢的仅是色彩。登高步韵里,留下的仅是凌乱。
冬日来临,朔风突起,空谷人稀,丹枫平息了愤懑。抬望眼,四周已万木凋零、叠峦失色,苦寒伴随干草低吟、冰河入梦。丹枫被袭扰得败鳞残甲、血色黄昏。群山对此,抚须长叹。古人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丹枫的身上怎么印证得如此鲜明?
当冬岭绽开第一朵腊梅时;当春原出现第一朵二月兰时;当夏的斑斓与初秋的硕果引发人们兴奋点时,早已枯萎的丹枫,谁能忆起层林尽染、霜叶似血……
然而,丹枫一直持续着自己的情怀。那情怀没有因季节变幻而黯然,没有因被商化而自轻,更没有因树龄已高、枝干不再有光鲜亮色而惋叹。因为,每年秋霜初降,红的通透的叶子依然是那么娇艳、那么洋溢个性!
我坚信,多年经霜沐雨的丹枫,总会从愤懑、激越变得淡定自如。因为,“她”拥有多重经历,拥有万千诗情,最终,会把宿怨归结为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