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财”的父亲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6:33 阅读(0)
“爱财”的父亲
郑燮
八十年代我父亲调到一所教师进修学校任教，工作清闲至极，近似无工作，与之相应，工资低得好像没工资。
但他每天忙碌异常。
学校课程安排并不多。
父亲主要忙于在外面学校授课，其时各类夜校、文化补习班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任课老师需求量大，父亲最多时兼了五所其他学校的语文老师。
忙得他就像红歌星般的不停在各学校间“走穴”。
往往一下班顾不得吃饭，匆匆就往夜校赶，周日也不休息，为挣那几毛钱的课时费劲头十足。
因为没有时间吃晚饭，面摊吃面又舍不得，更遑论下饭馆这类“败家”行径，遂买些红园儿、灯草糕等便宜点心，放于碗柜内一饭盒中以作临时权宜，但遇到我几兄弟均为资深馋嘴货，所以等他打开饭盒时往往只能一声叹息，饿着肚子冲向夜校。
父亲不时会向各报刊投稿，间或有“豆腐干”发表，母亲则会为他买回豆腐干庆祝，以豆腐干配“豆腐干”，合理。
惬意地呷着红苕酒，就着美味的凉拌豆腐干，父亲心中算计：“一篇稿子五元，相当于我上十节课，划算。”
遂经常夜里伏案写稿，豆腐干的频率逐渐增加，甚或出现金灿灿、油汪汪的炒鸡蛋，让父亲连呼：“奢侈、靡费。”不忍下箸。
见他作难，我几兄弟只好飞快地帮他解决掉鸡蛋了事。
因父亲忠厚正直，品貌端庄，不但文字功底深厚，还写一手遒劲舒展、美观飘逸的钢笔字（以上均为他自述），被一纸调令安排到市机关做领导秘书。
众人均羡慕他平步青云，前程似锦。
哪知没干上半年，父亲却毅然决然的打报告要调回原单位，大家均惊诧不已：新单位领导器重、同事相处和谐，虽帅气潇洒也没搞办公室恋情以致东窗事发呆不下去......
为何会如此不识抬举要从米萝蔸跳回糠萝蔸呢？
多年以后，父亲解释道：寒暑假白天我不在家你们这群小崽子学习谁督促，再说老头子们就喜欢晚上开会，耽搁我去夜校上课。
到了八十年代末期，做生意成风，眼见此道挣钱容易，“爱财”的父亲动了心，毅然辞去高年资“走穴”教师头衔，作家梦也扔到九霄云外，开始了“练摊”生涯。
某天挣了三元，为保证纯利润，父亲愣是从练摊的地方走路十多公里回家，到家后还高兴地说道：“路上时间构思出了一篇文章，不出意外发表是跑不了的，哈哈。”
结果很意外。
九十年代末，我们几兄弟逐渐参加工作，最小的幺弟也即将大学毕业，“爱财”的父亲一反常态，将生意红火的百货店转让，店面低价处理掉。
自己则在傍晚拎着些高级点心、名烟名酒做地下工作者状。
我们纷纷猜测：他肯定又有了赚钱新途径。
突然有一天，父亲兴奋异常，高声宣布：“终于办妥了，我要调回高中，继续教语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