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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或旧时光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4:18 阅读(0)

 书院,或旧时光

文 | 洪忠佩
 
既然高湖书院与高湖寺是并排的,那诵读声与诵经声是否会融合在一起?那久远的诵读,梵磬,还有晨钟与暮鼓的余音,又是否早已融入了天籁之中?
在虹关听说高湖山上的高湖书院时,立即引发着我一种幻觉:那是高山湖泊与天光云影,以及寺庙叠化在一起的意象,既远离尘世,又清静肃穆。然而,我却不知高湖书院在赣皖边界的高湖山上还留存着怎样的人文气息。也就是说,我在虹关抬头就能够仰望的高湖山上,那高湖书院是时光留给我的一个谜团。
通往高湖山的古道上,落满了厚厚的松针杉针,似乎一级一级的石阶都被松针杉针覆盖了。枯黄的松针杉针不比苔藓,踩上去感觉柔软,稍不注意脚底就会打滑,苔藓则不然,看上去匍匐、盈绿,即便有陡坡也不会生滑。不承想,古道的身段还在,过往的履痕早已遮蔽了——有的路段蜿蜒转折,有的路段斗折蛇行,一旦过了岔口,就像山涧中奔泻的涧水一样又是绝处逢生。
事实上,这只是去往高湖山古道上的表象,而石阶的残缺,路亭的坍塌,已成了高湖山古道的代名词。
“左边:上山往高湖山,下山往璋前;右边:平路往沱川,下岭往察关。”耸立在十字路口的指路碑已经风化,依稀可辨立碑者是光绪年间高湖寺的自公和尚。出家是修行,筑路也是修行。与自公和尚立指路碑相比,虹关人创建这条路的年月要早得多。相传在元末,朱元璋在鄱阳湖大战陈友谅后,由刘伯温陪同上高湖山寻找“皇陵正脉”时路就已经修好了。想必朱元璋上高湖山,是一位有过太多杀戮的王者,内心需要一方山水的庇佑吧。我是循着刘伯温与朱元璋当年走的路径,经凤山、察关、虹关进入言坑,再沿古道登临高湖山的。倘若按照指路碑的标示,我往徐家坑与璋前走,就进入安徽休宁的地界了。古时虹关人去往徽州应不会走高湖山,他们走徽饶驿道过浙岭就可以直接去徽州的经济重镇屯溪了。那虹关人修建这条路应是为了莘莘学子去高湖书院求学,以及善男信女往高湖寺朝觐吧。上高湖山,我必须还得走之字形的十八折。而十八折呢,完全隐没在杉树林与乔木林中,可望不可即。
显然,走古道登临高湖山,不仅要有脚力,还得要有心力。一条古道就是一块无字碑,每一段都藏着捐建者的善举。
两山相峙的坳上,当地人称“风洞”。山风呼呼地吹着,像山中的过堂风。这样的风是猝不及防的,凛冽,刺骨,明明上岭一身汗涔涔的,寒风一吹,汗就消了。诧异的是,一过风洞,路边替代芒萁、荆棘、檵木的是苦丁茶、冲倒山、肺形草、高山杜鹃。前方的山麓上空,一只鹞鹰在盘旋。我想,鹞鹰飞得那么高巡视,它能发现猎物吗?
一路上,我不断地梳理着书院的历史路径。虽然书院在唐代就已经出现了,但正式在书院创立教育制度的却是婺源人朱熹。八百多年后,他创建的寒泉精舍、晦庵草堂、武夷精舍、考亭书院等都被后世铭记,经手重修的白鹿洞书院和岳麓书院更是影响深远。朱熹是继孔孟之后的理学大家,他是唯一一位非孔子亲传弟子而祀孔庙的人物。我无法一一去统计朱熹一生讲学的书院有多少,他所说的“立志、主敬、存养、省察”,应是做学问与做人的根本吧。而在重修白鹿洞书院前,朱熹与吕祖谦,陆九渊、陆九龄兄弟在鹅湖书院的“鹅湖之会”,成为中国儒学史上的一个典故。
这些年,我先后访问过庐山白鹿洞书院、大理玉龙书院、上饶信州书院、丰城龙光书院、玉山怀玉书院,有的是原址复建的,有的几经修葺,有的只是遗址。与其说,我是在用脚丈量,实际是用心在思考。在我看来,尽管书院的建筑形制、样貌有所差异,而与之匹配的应是《诗》《书》《礼》《乐》等儒家典籍。归结起来,无论书院在久远的时光里以怎样的方式去传播圣贤思想、讲学育人,结果呢,关键是能够“读书穷礼”“修己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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