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 ——记我的老师肖又铮

文/周慧文

                         

 

看着肖又铮老师手持拐扙颤颤巍巍，迎着玫瑰色的晚霞从小区门口出来时，我甚是惊恐，这个慈眉善目、笑意盈盈的老人，怎么当初就把我们所有的同学们唬得见到他如同老鼠见到猫般害怕，甚至有闻其“声”丧胆之恐怖。

 

记得有次寝室熄灯后，室友们有的依然在舞之蹈之，有的还在歌之嚼之，而我还在搓脏衣服，突然听到窗外一声大吼：“还不睡觉？”吓得我们八人都在一秒之内匍匐于床，不敢发出丁点声音。几分钟后睡窗口的同学说：“肖老师的手电光远去了。”我们才集体复苏，跳舞的同学起床脱鞋子，吃油饼的同学从被子里掏出褶皱的油饼,并连忙掏出纸巾擦被子，而我则发现脚被洗衣铁桶边沿给刮破了一道皮，拿出手电一看，还流了一点血，怎么刚才不觉得疼痛啊？原来高度害怕紧张时是没有疼痛感的。

 

我们求学时，肖老师既不是学校校长，也不是我们班主任，甚至也不是我们的科任老师，他当时只是学校的教务主任，“在其位，谋其政”，作为教务主任仅只谋好自己政的话，应该只需做好他的教务工作，可那时的肖老师，别看他个子矮小，可那匆匆忙忙、走路生风的气场，那容不得学生吵吵闹闹、虚度时光的急性，包揽了学校所有日常事务，如寄宿生早上出操，中午午休，晚上自习、就寝，一日三餐饭的秩序维护，他都亲力亲为。从早到晚，一双脚如踩着风火轮样不停地奔跑着，一双眼睛时刻大如黑珍珠般不停扫射着。因此他能喊出学校所有学生的名字，每当某个学生打饭不好好排队、做操动作不到位时，他会双眼一瞪，手持喇叭喊出这位学生的大名。按现在的说法“有为才有位”，而肖老师是“有为却无位，无位却干得有味。”是的，在我的记忆中，漫长的求学生涯中，最令我害怕的应该要算肖老师，可最令我尊敬的，受影响最深刻的也是这位从未上过我一堂课的肖老师。

 

最初赏识我写作水平的是肖老师，那是我念初一时，学校组织了一次作文竞赛，肖老师看到我文章后很高兴地来到我们班找到我，指导我如何修改，然后要求我誊写在他给的方格稿纸上，推送参加株洲市中小学作文竞赛，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次作文题目是《我的一家》，而奖品是当时令同学们都羡慕不已的草绿色封面大影集。

 

后来，我之所以选择上师范院校，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受肖老师的影响。“学生云者”，但每一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值得培养、值得尊重的。肖老师的全方位严格管理，当时不仅仅是令我们在校所有学生害怕的，同时也是最令我们感激的，因为他眼中有每个学生的存在，知晓每个学生的家庭情况、个人爱好。记得那时我们班有个同学，成绩优异，可家庭贫困，双亲在他很小时就死了，他是靠兄长作田弄土养活的，他能念完初中，后来还继续深造了，完全是得益于非亲非故、不是班主任，也不是任课老师的肖老师的鼎力相助。要知道肖老师家当时经济条件也很窘迫啊，他爱人那时是没有工作的，只是在学校食堂做做零时工，而他们夫妻俩有几个孩子需要抚养。

 

还记得我读高中时的一天下午，在车站等车，那时已调至市里学校任教的肖老师坐在公共汽车里，透过窗户看到了我，立马起身不停地挥手，喊着我的名字，等我反应过来应答时，公共汽车一闪而过了。这个小小的镜头之所以到现在还存留我的脑海，是因为我作为一个很普通的学生，感受到了来自昔日老师的友爱。那一刻，有被认可、被尊重的美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