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煤渣暖冬天

 

文/汤云明

                         

我生长在一个小县城，虽然说是县城了，但在40年以前，其实它和一个大农村差不多，这里除了党政机关和小部分的国企职工以外，大部分还是靠栽田种地为生的农民。

 

可能是因为缺衣少食、房子又简陋的原因，感觉那时的冬天要比现在冷得多，老百姓冬天怎样取暖呢？吃国家粮的少数家庭每个月都可以凭购煤本到煤建公司买煤炭来烧火，而那些吃农业粮有就只能各自想办法了。因木柴火烟太大，让人接受不了，再加上每家人的房子又不大，所以安全隐患突出，不适合作为取暖用。当时最好的取暖材料就是山里人用栗木烧成的栗炭，他们会在赶街天拿来县城的集市上卖，这种栗炭经过初步的烧制，基本上没有了火烟，并且还相对耐烧，可就是价格比较高，还是不能常用。

 

那时，小城边上有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它是全省唯一的一家轮胎制造厂。既然有大工厂，就要用到很多煤炭，就肯定会有煤渣。小城的人都知道煤渣的好处，想方设法到工厂锅炉房出煤渣的地方捡拾烧剩下的煤炭。但为了安全起见，工厂一般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去，更不允许去捡拾东西，因而这种机会实在不多。

 

煤渣是工厂的废料或者说工业垃圾，大部分是被拉到山谷去填埋处理，但它也是平地、填场子的好材料，当地政府经常叫轮胎厂拉煤渣来填场地，或者修路、补路。这也成了小镇居民最好的捡煤渣机会。只见滴着水、冒着汽的一翻斗车煤渣倒下来，人们就蜂拥而上，争抢着捡拾还可以再烧的焦炭，这些烧剩下的焦炭，大的有鸡蛋、洋芋那么大，小有只有汤圆大小，其实这个大小刚好直接在火炉里用，又很耐烧，所以人人都爱。

 

在上学前，还有上学后的休息日，我也和母亲一起去捡过好多次炭。工厂倒出来的煤渣都是浇过水的，所以很潮湿，烧过的焦炭渣浇上水以后，就会产生带碱性的腐蚀性的物质，但大家都顾不上在意这些，争先恐后地用耙子或直接用手翻找，等感到手痛了，才会发现手指已经被摩损和腐蚀得发白、通洞了。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季里，为了捡煤渣，经常是整双手在潮湿的炭水里冻得又红又生疼，还是舍不得停下来。

 

有时倒出来的还是冒着很大水汽的煤渣，其实这些水汽的成分不少是有毒的煤气，因为在露天底下，多数情况也没有什么大碍，当然，也有好几次有人就因为时间在长了或者身处中心地带而发生煤气中毒的事情。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到人们争抢煤渣的热情，经常是一车车煤渣倒出的时候象一座座小山，一会儿就被人们七脚八手的扒平了。

 

有条件的用正规的小钉耙，随意一点的就用一根粗铁丝弯成带勾的镊子状就上阵了。不管是路近还是路远，只要听说哪里倒了煤渣，很快就会有人蜂拥而来。只见人们拼命的翻找出可用的煤炭，转身就放在备来粪箕里。人们把没有烧完的煤渣捡回来，等晒干以后，上面粘着的那些灰尘也正好掉落，剩下的就是可以积攒起来，成为过冬所需的好燃料了。

 

一般的时候人们还舍不得烧这些焦炭，只是在寒冷的下雪天或者家里需要长时间炖煮东西的时候，才会烧一炉这样的火。因为焦炭的燃点比较高，不容易引着，我通常得把炉子抬到通风的街面上，在炉子里先点燃引火的松毛，再逐渐加上一些碎柴或松球，等这些东西都烧着了，炉子的整体温度也起来了，再逐渐加上焦炭，二三十分钟后，一炉温暖的火就烧起来了，一家人围坐在火炉周围烤火的同时，还可以在上面烧水或者炖腊肉、豆子等东西。嘴馋的孩子们还可以在炉子底下放一些蚕豆、玉米或洋芋，也能很快地烤熟成香喷喷的美食。这样的一炉火通常可以烧三四个小时，即使还想继续烧下去，只要用火勾从炉子底下的箅子掏一下灰土，再从上面加上一些焦炭，就可以接着烧下去了，非常方便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