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在后我在前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2 07:44 阅读(0)
先生在后我在前
吴其盛
编辑部挂牌,几位编辑四方聚首、各就各位,我坐最前排,先生第二,先生在后我在前。
我们“零距离”的同事关系就此形成。
说起来,知道先生的大名是在八十年代初,文艺界熬过寒冬、春风初渡的时候。那次到大华电影院看思想解放运动期间南京推出的重头剧目:越剧《莫愁女》,凄美的剧情和跌宕的人物命运如电闪雷鸣般震撼心灵,促使我无可回避地记住了两个带着光亮的编剧大名:张弦、张震麟。
未曾料到若干年后会和先生坐在一个编辑部里,更未曾料到我两人会成前后座的至近关系。当得知先生就是曾在《南京日报》就职的《莫愁女》编剧之一张震麟;就是与名闻遐迩的大作家张弦联手打造那个感人历史故事的张震麟后,我们那起始于《莫愁女》的神交话题一下子就消融了初次见面的陌生。
很惊讶先生那超乎寻常的记忆力,虽然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讲起自己曾执教的南京五中那些过往之事来,居然大大小小如数家珍;道起江苏南京文学界的人物文事来,更是纵横捭阖通古博今。先生基本不写诗,却能信口背出南京很多诗界名家的精彩诗句,孙友田的、叶庆瑞的、吴野的、王德安的、陈永昌的……这么些年了,我们谈论的话题一茬又一茬,先生那与实际年岁大相径庭的敏捷思维、清晰记忆一直是我们这些晚生之辈暗自钦羡的灯盏。
先生极健谈,健谈得近乎唠叨。在多年与之言语交流中,我终于发现一个人所不知的秘密:原来,先生的善谈是一种无意识的健身——话讲得越多,精神就越矍铄!就像有人打太极健身,有人练瑜珈健身,有人散步、舞剑、晨跑健身一样,先生是用倒出一箩筐、一箩筐的话来健身的!以致听先生讲话时我常想,只要给这人以痛痛快快说话的权利,他一定能活到九十岁以上!
真不知文革期间先生被剥夺说话权利那阵子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样的日子,对先生来说,是何等泯灭人性的摧残啊!
当然,先生的博学加上这奇妙的健身方式,给予我辈的,则是不需刻意搜索便可日日获取的诸多知识养分。回想起来,我们从中所受之益,是任何正规的培训方式都无法给予的。
作为有着几十年编龄的老报人,先生编报总是坚定不移地秉持一定的品位追求。记得在谈论稿件时,先生曾真诚地传告我们:“每期稿件一定要设置一两篇有份量的‘柱料’,有这种‘柱料’撑着,版面才能站得住,才能有活力、有精神……”这一高见给了我们的工作以很大启发,以后的日子里,始终是我们构思、安排版面的一项基本原则。
先生编的是副刊,这样的版面要求有一定的文化含量和艺术元素,先生为此没少费心事。为了增加版面的神采和活气,先生选发的文章基本不设固定栏目,而是灵活地根据文中透露的内在信息随机归类赋名。有时为了给某篇文章加个好栏目,先生不惜花费大量时间鼓动我们一起开动脑筋,海阔天空、文山书海地搜索碰撞,候选名提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从中选出一个最好的;还有那些照片、那些书画作品,也都是多方索求、反复比较,在广泛听取大家意见的基础上,选择上品、精品用心编发。以至外界说到我们这份报纸的“七彩虹”副刊,无不竖起大拇指赞誉有加;一些报刊还转载了其中的部分文章。
由于为人平和善良、宅心仁厚,先生在南京文学界交友甚广,故而稿源也极其丰厚。看着先生办公桌上那一大摞一大摞的稿件,我们常羡慕地说:“就是一年没人投稿,张老师手里那些存稿也编发不完!”
但即便如此,先生还是对基层、尤其是生产一线的不知名作者给予了极大关注,每次看到他们寄来的那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心血之作,总是尽可能大开绿灯优先刊发,并且积极与他们沟通交流,告知他们写作要领,鼓励他们多写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