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回家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2-01 06:40 阅读(0)
萧军:回家
洛 说
回家是我们一生不变的情怀。按作家萧军的话说:“如果说其它方式可以让灵魂或身体两者有一个在路上的话,那么回家则让身体与灵魂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那是少年时代的出发点,更是叶老归根的落脚地。 ”
荐读他的散文《回家》,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不该迷失老家——这样一个稳妥灵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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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谁说过:身体或灵魂,总得有一个在路上。回首风风雨雨五十年,我觉得真是妙绝。
50年前的春天,一个27岁的青年女子强忍着阵阵刺痛,踉踉跄跄跨过波涛汹涌的小河,来到绿树环绕的老院子,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里,在那张并不暖和的土炕上生下了一个虎头虎脑、傻不拉几的小男孩儿。她以回家的方式迎接一声响亮的啼哭,也用又一次回家种下了生生不息的缘分。我想,您已经知道,那个青年女子是我的母亲,在土炕上呱呱坠地的那个小男孩,就是我。
40年前的夏天,当我还是懵懂少年的时候,一个曾经走南闯北、誉满乡里的瘦高老头,将自己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小卖铺(那时候属于供销社的双代店)交给了自己最小的儿子。因为这孩子不到一岁就交给别人领养了。不管别人怎么想,他要用这种方式表达一个父亲对儿子最深的挂念。然后,无所事事的他很快衰老、很快去世了,只有逢年过节以及他的寿辰和忌日,后人们才会想起他。我想,您已经知道了,这个老头是我的爷爷。我是他的大儿子的儿子,是他最喜欢、最疼爱的长孙。他曾经在我上学的时候去商洛看过我,还留给我不少钱和粮票。父亲说,爷爷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慷慨大方。
30年前的秋天,儿子过百天时,一向健康的父亲第一次被检查出得了肝病。初出茅庐的我领着他,走遍了小城洛南的几家大医院,最终得出结论:是长期劳累、营养不良加上操心太多。回来后,父亲在家里歇了几天,闲谈中他说我有点待人接物的样子,很放心。很快,他的病好了,依旧骑着一个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早晨出去,晚上回来,继续辛苦打拼、挣钱养家。
20年前的冬天,在澳门回归伟大祖国时,我用节衣缩食攒下的5000元,在洛南县文化馆举办了《故园之恋》个人风光摄影作品展,以这种方式迎接澳门回归,也庆贺自己三十岁生日。影展前夕,我战战兢兢回到家里,向半生俭朴的父母讲明了我的打算。母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恐怕要花很多钱吧?”一向“爱财如命”的父亲却眼里放光,出乎意料地说“你懂个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说。咱娃办的一定是大事情。”
10年前,我的生命集中了太多的悲欢离合。那年春天,我获得了教学能手——以小学教师的资格获得了中学教学教学能手。夏天,患病20年的老母亲再一次病倒住院。秋天,儿子带着全家人的期盼考上了一类本科,圆了自己的大学梦。冬天,我在漫天风雪中骑摩托回家,被一辆超速的大货车撞倒在路边麦地里,和死神擦肩而过。好在,腊月二十三那天终于康复出院,于大雪纷飞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年前,年过七旬的父母双双病倒,我回家的次数更多。小路边的油菜花、山桃花、野菊花见证了我回家的脚步,朋友圈里也有了更多关于回家的感叹,“各儿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就是一条。几天后,大雪纷飞、交通管制,我第一次步行17公里,为在县城上学的儿子送去了棉衣和生活费,他也用一篇《风雪中的父爱》回报了我全部的辛劳。
说来奇怪,不知道为什么,30岁以后,就连做梦都是小时候走在回家路上的情景:春天,小路两旁开满野花,蝴蝶飞舞。夏天,浓密的树荫把小路遮蔽成一条绿色长廊,清新怡人。秋天最好,没有树叶的遮挡,一眼就可以看见家门,看见台阶上有没有坐着日夜思念的人。冬天最美,冬天回家有声音,咯吱咯吱的踏雪声让你感觉到原来回家如此惬意。